“這個沒有問題。”公輸鐸伸手一指和自己的院子只有一個矮籬笆牆之隔的另一個院子:“那是周伯的家,有兩間屋子,只有他一個人住。我帶你們去他家裏借宿。”
蘇莫隨着他走向一旁的院門,韓翀瞅着公輸鐸的院子問道:“這裏不是也有兩間屋子嗎?爲什麼要住周伯家裏?”
鄭嬰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因爲有一間屋子根本不能住人。”
“爲什麼?”韓翀一邊走一邊問。
“那間屋子是含風大哥做工的地方,除了他和雲裳姑娘,誰也不讓進。”
“他做什麼工?這麼神祕,都不讓人知道。”
“我告訴你,含風大哥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公輸般第十二代世孫。”
“公輸般?是誰啊?”
“你居然不知道公輸般是誰?真是個不學無術的傢伙。”鄭嬰沒好氣地白了韓翀一眼。
韓翀也不客氣回了一個白眼:“他很有名嗎?那他做過什麼?”
“做的東西多了。”鄭嬰掰着手指頭開始如數家珍:“鋸子、曲尺、墨斗、鎖鑰、雲梯、石磨、木鳶、雨傘……”
蘇莫聽着他的話,扭頭看向他:“你說的這些都是魯班發明的。”
“對啊,也有人這麼稱呼他。”鄭嬰回道。
“一個人爲什麼要有兩個名字?”韓翀又問。
鄭嬰無語地撇撇嘴:“你的爲什麼也太多了吧,我真是和你說不清楚了。”
韓翀又問蘇莫:“先生,他爲什麼有兩個名字?”
蘇莫想了想:“公輸般應該是他的本名,而他是魯國人,所以也有人稱他爲魯班。”
“原來是這樣啊。先生果然是無所不知。”韓翀衝着蘇莫豎起大拇指。
“主要是因爲你太不學無術了。”鄭嬰接着數落。
說話間,三人來到一扇院門前。經公輸鐸介紹,他們投宿在這戶人家。這家的主人周伯說話有些口喫,不喜多言,但待人很是熱情。
第二天,蘇莫在一陣嘈雜聲中醒來。她伸着懶腰,推開了房門,睜着惺忪的眼睛,看向籬笆牆的另一邊。
只見籬笆牆的那一邊站着十幾個人,每個人手中都拿着工具,又是鋸,又是敲,又是打。
“大清早的這是幹什麼呀?”蘇莫心中疑惑,眼睛尋視了一圈,看到站在院子中的一個老者的身影。
她疾步走過去,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周伯,他們在幹什麼呀?”
周伯並沒有回答,而是很認真地做着一系列的動作,並且口中還喃喃有語。
“擴胸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踢腿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蘇莫發覺周伯說話不再口喫,而且這口中發出的口令甚爲熟悉,她不僅愕然:“他,他這是在做廣播體操嗎?”
“周伯,您在幹什麼?”
周伯仍然沒有理會蘇莫,繼續做着動作,直到最後的整理運動完成,他才微笑着轉身。
“這老胳膊老腿兒,一定很長時間沒有運動了,我得舒展舒展筋骨。”
“這聲音……”蘇莫立即瞪圓了眼睛,愣怔了片刻後,輕聲問道:“外公?”
“怎麼?外公換了一副皮囊你就不認識了?”周伯衝着蘇莫挑了挑眉毛。
“這副皮囊勉勉強強還合我的心意。就暫時用着吧。”
“可是,您……”蘇莫還想說什麼,耳邊傳來一聲輕喚。
“先生,我昨天看到含風大哥家有小魚乾。”韓翀一邊繫着前襟的帶子,一邊從房門裏走出來:“我去他那裏討一條小魚乾回來,一會兒孝敬師公。”
“師公我現在是人,不喫小魚乾,要喫肉。”周伯嫌棄地一皺眉,對着韓翀說道。
韓衝愣了一下,回味着剛剛聽到的聲音。突然他睜大眼睛指着周伯:“你,你,你是……”
蘇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覆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不要大驚小怪,是我外公,他變成人了。”
“變成人?”韓翀仍然瞪着眼睛看着周伯:“可師公爲什麼要變成周伯的樣子?”
“這個嘛……”蘇莫無奈地看着周伯,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傻小子,我是附魂在周伯的身上,並不是變成了他的樣子。”周伯走近兩人,小聲地回道。
“什麼?附魂?”韓翀的眼睛瞪得更大:“這,這不是妖術嗎?”
“阿翀,你在大驚小怪什麼?”鄭嬰聽到韓翀的聲音,向着籬笆牆走過來。
“是法術,你不要亂說話。”蘇莫一邊小聲提醒着韓翀,一邊對着走過來的鄭嬰抱拳:“翀兒只是好奇,你們一大早的在忙什麼呀?”
“我們在鋪設竹管道。”鄭嬰指了指身後忙碌的人,接着說道:“我們打算把附近的溫泉水引過來,這樣大家在冬天就可以用到熱水了。”
“什麼?”蘇莫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問道:“你說什麼?你們在鋪設熱水管道?”
“對啊。”鄭嬰點點頭:“我們先在含風大哥的屋裏打個樣,只要一切順利,很快就會在全村開始鋪設。”
“這可不是一項小的工程,你們有圖樣嗎?”蘇莫問。
“有,是含風大哥親自畫的。”
“能拿來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公輸鐸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鄭嬰的身後,他將手中的一卷巾帛遞過籬笆牆:“聽阿翀說,秦先生見多識廣,學問高深,在下正想請教先生指教一二。”
蘇莫接過那捲巾帛,展開觀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雖然不是學工程設計的,可是畫的如此工整細微的圖樣,她只在電腦製圖上看到過。
“天哪,你真是個天才,這畫的都趕上電腦繪製了。”她禁不住讚歎道。
“什麼電腦繪製?”公輸鐸不解地問道。
“我是誇你畫得太精細了。”蘇莫雙眼放光地看着公輸鐸:“做一個是做,做兩個也是做,不如把周伯的房子也做成樣板間吧。”
“樣板間?”公輸鐸細細品味着這個詞,嘴角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秦先生用詞真是別出心裁,總是令人茅塞頓開。”
他說着目光看向周伯:“阿嬰帶來的竹子倒是不少,足夠做兩個樣板間。只要周伯不反對,在下十分樂意。”
“只要是小別喜歡做的,我都不反對。”周伯指了指身後的院子,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小別?”公輸鐸一愣。
“我,是在下的小名。”蘇莫指了指自己。
“誒,周伯,你說話不結巴了?”鄭嬰也是一愣。
“哦,在下會按摩,昨晚給周伯疏通了經絡,他說話好多了。”蘇莫又急聲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