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剛纔的飛行衝擊,小葉子的心情行爲已經放鬆自然多了,一下地就恢復常態,四處觀察。這個山洞隱藏在湖心島的一片礁石之後,若不是熟門熟路,真的極難發現。四周多有高大灌木遮擋,又是清幽,又是詭奇。山洞門口立着兩道石門,與礁石天然一色,不仔細看,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石,哪些是門。她回頭笑道:“你是怎麼找到這麼個地方的,好神祕啊。”

    昀汐一笑:“這……這是歷代幫主閉關之處,今夜大家都去參加英雄……咳咳……英雄宴了,沒有人會關注這裏。你衣服溼了,不方便回去。這裏面有些……咳咳……有些衣物,你可以替換下。”

    小葉子由衷讚道:“你想得真周到。”說着便推開山洞口的門,走了進去。昀汐緊跟了進去,順手點亮了洞中的燭臺。燭火一亮,小葉子看到這個洞雖然不算大,卻牀榻櫃檯屏風桌椅具備,風格雖然樸素,卻十分周全。

    昀汐繞到衣櫃邊上,取了一件白色棉袍遞給小葉子,又在洞口拾了些乾草,在洞中竈裏生起了火,洞裏立刻暖意融融。小葉子本來還謝天謝地,接過袍子,突然想到一事,臉色立刻一沉:“……這衣服不會是歷代幫主穿過的吧?”

    昀汐一笑:“放心……咳咳……這些衣服都是全新的。你放心穿便是。”

    小葉子這纔開心一笑,藏身到屏風後,將溼衣服換下。屏風後面有個鏡子,小葉子藉着微光,擦去了臉上花裏胡哨的妝容,把頭髮也拆開了晾乾,整理了一番,這才走出來。昀汐早已換好衣服,懶懶的靠在軟榻上,眼神迷離的望着篝火。小葉子一出來便看到他這副主人姿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好大膽,居然敢睡歷代幫主的軟榻。”

    昀汐轉頭看着她,柔聲道:“現在只有我和你,又沒別人。”

    小葉子不好意思的聳肩笑了笑。

    “這是你的麼?”昀汐伸出手,指尖挑着一個銀光閃爍的藍寶石耳墜。

    小葉子看清楚了,這才笑着伸出手,道:“這是借的楊一釗的。給我吧,我還得還他呢。”

    昀汐將耳環輕輕一拋,正好落在小葉子的手中,他咳嗽了一聲,忽然道:“這種東西太過華麗了,天然去雕飾比較適合你。”

    小葉子一甩頭髮,嘻嘻一笑:“不帶最自在。”她臉上驀然一紅,“我一帶上這些東西,就要想三想四……還是不帶的好,免得我老是擔心好不好看。”她心裏暗暗道:其實是擔心你喜不喜歡,不過可不能讓你知道。

    昀汐卻似乎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只是微笑道:“真是胡思亂想。幫我倒杯茶可以嗎?我有點渴。”他下頜一擡,頜尖指向向山洞東北角櫃子,示意她茶具的位置。小葉子也沒反抗,乖乖的去幫他煮茶。只是她哪兒懂煮茶,也沒想太多,就按土法子胡亂煮好,一聞茶味,她倒有些驚異。她是不懂茶葉的,但這茶味兒太熟悉了,正是小時候喝過不知多少遍的最普通最便宜的茶葉。

    她忽然想起楊一釗,楊一釗的好茶可真是不少,光聞味兒就香的厲害,哪像此刻這杯茶這麼青澀。莫非這歷代幫主,都喝這種爛茶?相比之下,楊一釗整天美酒美器,華服好屋,身邊又是美人又是寶劍,風雅名士範兒十足,體面的不得了,倒更像是個幫主。

    她心裏雖然這麼想,但昀汐也是天王幫的人,她也不能當面隨便亂說人家幫派的不是,只是默默的爲昀汐端了一杯茶。昀汐微笑着一點頭作爲感謝,便不再看小葉子,慢慢的喝了一口茶,隨手拿起榻邊的一本書翻閱了起來。

    小葉子頗爲無趣,但看昀汐這般入神,也不敢打擾,就坐在了昀汐對面的椅子上,藉着竈火,抱着雙膝靜靜看着昀汐那張火光映亮的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平整的前額,略尖的下頜,修長的眉,細長的眼,玉雕般的鼻子,緊抿的脣,任何一項單拿出來,都不是最突出的。但聚合在一起,卻別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姿韻。他白皙的雙頰酒意尚且未全部褪去,眼睛半垂着慵懶的看着書本,眉宇堅定卻又微蹙——他好像總是這樣,眉間的惆悵總不肯舒展,即使笑的時候,也帶着一絲淡淡的憂鬱。

    小葉子心想,要是能幫他解決這一分憂鬱,那該多好。可當他在眼前時,她反而不敢提起了。此刻他已經清醒了,縱然他透露出多少次平易近人的笑,距離感卻不知爲何又悄悄的包覆環繞在他的身邊,令她望而卻步。

    他看着書,她看着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皮越來越重……

    “醒醒啊!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小葉子猛地一睜眼,眼前熟悉的是離人閣紅色的天花板。她一驚,猛地坐起來:“咦?”

    楊一釗撇了撇嘴:“睡糊塗了?”他頓了一頓,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關心,然後又道:“昨晚我忙完了,就去女賓席找你。不幸的是我足足找了一晚上,連你一根頭髮絲也沒見到。凌晨的時候離人閣的人來報,說你已經回去了。還說,看見你趴在離人閣碼頭的小船上睡得昏天黑地,怎麼搖都搖不醒,他們只好把你扛回來了。怎麼,以天爲蓋地爲廬,你挺瀟灑嘛。”

    小葉子卻彷彿沒聽見他說話,一個激靈爬起來,先低頭摸了摸身上衣服——自己本該溼透了的衣服居然完好乾燥的穿在身上,難道……難道自己是做了個夢嗎?

    楊一釗看她走神,臉色頗爲不滿,聲音陡然提高些許:“問你話呢?!”

    被這聲波突然攻擊一番,小葉子這纔回過神,此刻心如亂麻,沒心情理會他的質問,轉臉剜了他一眼:“你那麼大聲幹嘛?我又不是聾子!再說了我睡哪兒是我的自由,你管那麼多幹嘛?出去出去出去!我要洗澡我要換衣服了!趕緊出去!”

    一番好心被小丫頭衝撞,楊一釗臉上掛不住,長眉一挑,嗔怪道:“我可比你大七歲,你就算不說敬語,也不該……”

    話還沒說完,小葉子一下子蹦起來:“嘮嘮叨叨婆婆媽媽,煩不煩?你再不出去,我就脫衣服了!回頭我跟眉姐說,你行爲不軌,我換衣服你也不迴避!”說着便開始扯腰帶。

    對於女人寬衣解帶這種事,楊一釗倒是“見多識廣,絲毫不懼,不怕你脫,就怕你不脫。可這死丫頭偏偏提到眉姐,他被拿了死穴,頗爲無奈,訓道:“黃花閨女家家的,就知道胡說八道,一點恥辱觀也沒有,胡鬧!”說完無奈的離開房間。

    小葉子看着他離開房間,心裏長舒一口氣——其實她心裏也是虛極了。昨晚那似夢非夢的際遇猶在眼前,她緊張焦慮都來不及,哪兒還有多餘的腦筋來應對楊一釗的質問,只好撒潑耍賴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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