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舞娘將軍 >第116章
    昀汐拿過琵琶抱好,向她微微一笑,揚了揚手,示意她不必緊張。

    只見微風之中,寬袍緩帶的昀汐衣袂翩飛,懷抱琵琶向她微微一笑,溫文爾雅,氣度高華,竟如一副和諧的仕子工筆畫一般,溫潤如玉,卻又不失耀眼奪目。一剎那間,小葉子便又憶起當年初見昀汐時的場景。此時此刻的他便如當時一般,謫仙一樣,令她一眼之下,便再移不開眼睛。

    嶽競棠見昀汐已準備好,隨即朗聲道:“咱們在座都是兵士,平日裏也老是唱什麼破陣曲之類的硬漢歌,唱得多了也有點無趣。今日難得蕭幫主肯展露才藝,咱們也整點高雅的,來一曲綠腰歌如何?”

    他取過絲絹送到小葉子面前,笑道:“不知常近侍你可做得綠腰舞?”

    小葉子接過長長的紅紗絲絹,點點頭:“綠腰舞也學過一點。可以的。”

    聽得小葉子竟然學過綠腰舞,昀汐眼中一亮,微微一笑:“既然這樣,便看你的本事了。”

    別的不敢說,說起跳舞,小葉子那真是說不得有多麼自信,當即一笑——楊一釗的高徒,怎麼會在此怯場呢?

    薛煬揮揮手,示意衆人安靜。昀汐垂首,輕攏慢捻,只幾個音符自琵琶弦中溢將出來,就已將那古越之氣展現的淋漓盡致。小葉子輕輕一笑,在嶽競棠的歌聲中,緩緩的起舞。

    ——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

    在清越的琵琶聲中,她自校場一角慢慢碎步移出,紅紗纏在她的臂間,隨着她移動帶起,在空中翩翩盈動,恍若自天界雲端下凡的仙子一般,駕着一團紅雲飄到場中,手捻花形,以紅紗遮住半面臉孔,媚然一笑,登時傾倒一片衆生。

    ——翩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越豔罷前溪,吳姬停白紵。

    琵琶聲逐漸細碎,她長臂輕舒,帶動臂間紅紗,柔美的舒展着她的腰肢。只見她燕腰輕擺,雖然動作緩慢,但一舉一動間,竟是說不出道不明的一種柔媚。她本就嬌小,此刻在舞動之中,更覺其纖腰盈盈一握,不堪攀折。她時而垂首,時而仰望,那一雙媚眼在層層紅紗覆蓋之下,徐徐散播着無限的勾魂攝魄,卻又如浮萍般令人垂愛憐惜。

    ——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迴蓮破浪,凌亂雪縈風。

    不多時,琵琶也加快了節奏,轉爲繁複的輪彈,樂音也隨之昂動不休。小葉子也循序加快了腳步,彷彿踩在水面之上,在一片片荷葉之間來回跳躍,不時彎腰與蓮池中的小魚嬉戲,又用纖白的腳背去勾動這絮絮碧波,玩得開了,她手中紅紗也猶如她素手翻起的水花一般,在她腰側繁複盤旋,與她一頭長長青絲蹂動交纏。赤皁相間,更映得她肌膚似雪,眉目如畫,嬌媚不可方物。

    墜珥時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一陣高亢過後,琵琶沉默片刻,又再聲動,曲意也回覆到初時那般寧靜祥和。隨着她的腳步踏動,紅紗盤旋飛舞,宛如活了一般,隨着她腰間擺動的動作,一圈圈纏回她的纖腰之中,化作一件飄動靈逸的天仙羽衣,帶着這個舞動的小人兒,又再度飛回那看不見的地方去了。不知覺間,琵琶一曲終了,衆人卻還沉浸在剛剛凌波仙子羽化登仙的意外之中,竟無一人說話。

    許久,薛煬才撫掌笑道:“重頭歌韻響錚琮,入破舞腰紅亂旋。今日才知這句詩文所言不虛。紅腰女將,當如是。”

    此語一出,叫好聲立刻如山崩地裂一般,轟然響動。

    小葉子腰間纏着紅紗,臉頰飛紅的小步跑出來屈腰行禮謝幕。見到大家對她如此肯定,她亦受寵若驚,忍不住小小的一伸舌頭,臉色更是紅潤羞怯。昀汐在旁看着她這幅嬌弱的模樣,眼波深處情不自禁柔情滿溢,嘴角微微上揚。若非他剋制的狠,真想將她抱在懷裏恣意憐惜。但就算他剋制住了自己的情愫,此刻也剋制不住他眉梢眼角的喜愛欣賞之意,放下琵琶,微微一笑,輕聲自語道:“池塘水綠風圍暖,記得玉真初見面……紅腰仙子,當如是。”

    薛煬坐在昀汐身畔,微微一笑,低聲道:“幫主啊,當斷則斷,可別便宜了別人。”他拿起酒杯,揚首幹了,豪爽大笑道,“千金易得,青春寶貴,切莫浪費光陰啊。來,幫主,咱們喝酒。”

    “也許。”昀汐一笑,也將面前酒一口飲盡,“可是真的……捨不得。”他想到與楊一釗的約定,拿着酒杯的手忽然一顫,一股難以言表的痛感忽然自胸中生出,令他的臉色瞬間變化。薛煬一見不好,心知有異,當下不動聲色,詐稱幫主不勝酒力。在座數人雖不願幫主離席,但薛天王已開了口,只好紛紛站起,恭送幫主回帳。昀汐忍耐着客氣了幾句,便順勢離席。

    小葉子本被嶽競棠等人圍着勸酒,一個回頭,已見不到昀汐的身影,想起早前昀汐催吐的場景,不禁擔憂了起來,便找了個由頭推開勸酒的弟子們,一溜煙從暗處追了出來。

    在營中遍尋,找不到昀汐的身影,小葉子更加擔心,聽得守營的士兵說見幫主出了營寨,急忙牽了春風衝出營去,在夜色中不斷找尋。

    終於,在無人的野外,小葉子發現了頹然坐倒在樹下的昀汐。

    他怎麼了?爲什麼倚在樹下,一動不動?是不是酒喝得太多,又引起他的病情了?

    她慌慌張張下了馬跑了過去。

    只見昀汐倚在樹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似乎忍耐着極大的痛苦。小葉子忙俯身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只覺他額間滾燙,盡是虛汗,似乎發了燒一般。她心中害怕,但此刻救人要緊,也不顧什麼男女之防了,便將他胸前衣袍鬆開一點,助他散熱。她又從旁邊找了幾顆清熱解毒的藥草,拿石頭剁碎盤丸,送到昀汐嘴邊,想讓昀汐吞服下去。

    但昀汐的脣齒竟似是鐵鑄的一般,就是不肯張開。小葉子無法,只好將昀汐放平在地,以手掰開他的脣齒,用口將藥草度到了他口中,吹氣助他吞服。

    昀汐朦朧間只覺得脣上溫軟纏綿,眼睛緩緩度開一絲,看清的那一剎那,他的心陡然淪陷。

    她倒是沒察覺到他在看她,只專心致志爲他送藥。而他偷偷享受着她脣齒間的甜蜜,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這美好的一刻因爲他不善隱藏而灰飛煙滅。

    好想時間就此停止,哪怕喫再多的苦藥,他也甘之如飴。

    但他並非登徒浪子,也不願過分去佔一個女孩子的便宜,忍了片刻,當即裝作咳嗽兩聲,示意自己已經醒了。

    小葉子忙擡起頭,見他醒來,忙急切道:“你沒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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