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候在門外，二人的對話無一字不入耳，她也越發確認了陶翡的心思——他是在懷疑她的身份。剛纔與昀汐交談之時，陶翡就提到自己，很明顯是想從昀汐那裏探知些判斷依據。但昀汐沒有接招，陶翡也只能一時作罷。如今二人相談甚歡，顯然達成某種程度的共識。既然陶翡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那麼是否意味着就會放棄對自己的懷疑？
多年的經驗告訴她——不一定。還是要且行且看。不能放鬆。
瞬間車處最端正的笑容，擺正態度，小葉子雙手放在小腹側邊，按規矩躬身進門。
“老爺，您叫我。”
陶翡聽到這個稱呼，長眉一軒，臉上瞬間顯現出不悅：“什麼老爺，這兒沒外人，用不着這般客套。”
小葉子面上笑着，心裏已經把陶翡祖上三代罵了一個遍——剛纔是誰要擺架子要尊稱？見了昀汐，又自稱“阿翡”。如今連老爺都不讓叫了，如此改變，顯然是因爲昀汐在場的緣故。難道又是一次試探？可看着陶翡的微表情，卻又有些不像。
“是，您吩咐。”
陶翡卻不應她，只面向昀汐笑道：“這是我新收的一個丫頭，叫紅腰。就讓她帶您到客房稍事休息。我這手頭還有些瑣事，需要下樓處理下。昀汐大哥不要拘束，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吩咐紅腰便是。”說完，才微笑着對小葉子道：“這位昀汐大人是我的貴客，可不許怠慢。”
小葉子俯腰應道：“是。紅腰明白。”
小葉子擡頭，看着昀汐，心房發顫。
他比兩年前消瘦了太多，寬闊的肩膀越發削成了直角。茂密的黑髮下赫然出現一副黃金面具，遮住了大半原本白淨柔雅的容顏，只露着那微微發乾的淡色薄脣和尖銳的蜜色下頜，展示着他這兩年來經歷的風霜雨雪。
他就這樣與她對視着，沒有動作，一語不發。
縱然下脣的顫抖出賣了他的緊張，他的眼神卻依然如當初那般柔和。
在真正面對之前，小葉子幻想過無數次再度相會的場景，但沒有一種如此刻，只不過無語凝噎。她有很多話想說，但即使不在這敏感的環境之中，滿腹的話涌到脣邊，也最終還是會嚥下去，一語不發。
他失去的，她無法安慰。他想要的，她無力支持。即使曾經相識，即使曾經患難與共，但真正面對面的此刻，他和她之間隔着的，已不再是當初一本札記，一串手釧，一種顏色的距離，而是天南海北。
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眼神中還有期待。她又何嘗不是？可感性和理性永遠不能共存，要麼衝過去，要麼就背過身。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很懂的。
這一絲絲本就微弱的期待，終於在時間流逝之後，化成了一抹客氣疏離的笑意。
“這位姑娘，勞煩帶下路。”
“好的，大人，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