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馮葉華雲彤倒也識得,從前他與俞滄闌便一向不合,總是在陛下面前起些衝突。此次,陛下將馮葉華派來做欽差,其中緣由,便是旁人不說,雲彤也看得清楚幾分。
果真,馮葉華與徐思才見了俞滄闌,這馮葉華便是面色陰沉。
他看也不看俞滄闌,只冷哼了兩聲,咳嗽兩聲,沉聲道,“俞將軍在京城之中倒也算是個行事穩妥之人,怎麼到了外面就行事如此狂悖?”
聞言,俞滄闌的面色微微一變。
他冷着雙眸,只側眼覷了覷馮葉華,也未曾答禮,只往前兩步,瞧了一眼徐思,“你們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眼見着俞滄闌看到自己只當做沒有看到,馮葉華的心中更是怒氣衝衝。
他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坐在一邊,抿了兩口茶水,雙目之中更加陰沉幾分。
徐思眼瞧着二人如此水火不相容,心中也是一緊。
他乾咳兩聲,這才望向俞滄闌,“將軍,有人舉報將軍您在柳州成內行事不軌,我與馮大人也是奉命前來調查此事。”
“行事不軌?”
俞滄闌冷哼一聲,別過頭,瞧了兩眼立在一側的楚衛。
楚衛被俞滄闌這樣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緊。
他不由得低下頭,抿着下脣,喉嚨滑動,兩隻手不由自主地盤在一起。
馮葉華冷哼一聲,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一隻摺子,“啪嗒”一聲扔在小方几上。
他只擡眼掃視俞滄闌兩眼,便厲聲道,“俞將軍自己瞧一瞧吧。”
俞滄闌打開那摺子才瞧了兩眼,便冷笑道,“貪污受賄?這樣的罪名,便是楚大人敢往我的頭上安,我也不敢接受啊。”
說完,俞滄闌別過頭,凝視着楚衛。
楚衛心中一沉,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也顧不得行禮,只高聲道,“欽差大人,此事千真萬確,證據都在俞將軍下榻的院中。大人若是不相信的話,只管派人去查便是了。”
俞滄闌居高臨下,盯着楚衛的側臉,嘴角揚動,哼了幾聲。
“馮大人,既然楚大人如此信誓旦旦,我倒也有一樣東西,想要給馮大人瞧一瞧。”
言畢,便見屋外走進一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作坊的老闆——孟三。
楚衛一眼看到孟三,只覺後背發緊,全身上下的冷汗瞬間便順着自己的脊柱滲透而出。
孟三跪在殿中,行了禮,哆哆嗦嗦地擡起頭,望着馮葉華。
馮葉華一臉詫異之色。
“這……這是何人?”
“孟三,將你同本將軍交代的事情,再同欽差大人說一遍。若是有絲毫差池,不要怪本將軍不客氣。”
孟三聞言,立即低下頭,將所有的事情一一告訴馮葉華。
聽完孟三的話,楚衛幾乎是立即站起身,指着孟三的鼻尖,高聲道,“你這廝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我何曾讓你煉化過官銀?”
孟三跪在地上,只別過頭,覷了兩眼楚衛,便接着道,“楚大人雖然行事謹慎,每次前來都未曾露面。可是,我既然是做這生意的,自然是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大人每每派遣前來之人名喚劉輝,乃是您的二夫人侄子。若是欽差大人不信的話,只管將此人喚來一問便是。”
他向後倒退兩步,一雙眼睛緊緊地蹙在一起,胸口不住地上下浮動,好一會之後,才穩住了心神。
俞滄闌冷眼掃視兩眼,又瞥了一眼馮葉華,沉聲道,“欽差大人若是還有什麼不明瞭的地方,只管再問便是了。我征戰沙場這麼多年,這幾百兩銀子,還不至於讓我丟掉俞家上下的顏面。倒是楚衛這樣的人,在地方上魚肉百姓,一個小小的知府州縣,竟然能拿得出這麼多官銀,還都是支援前線的銀兩,其中的貓膩不必我說,大人也該比我清楚。”
馮葉華的雙目蹙得更緊,盯着一側的楚衛。
卻見楚衛的兩隻手緊緊地盤在一起,喉嚨上下滑動,後背緊繃,緊張不已。
感覺到馮葉華望着自己,楚衛再難以抑制心中的怒氣和懼怕。
他抖動衣袖,一隻匕首已經落在手中。
楚衛紅着雙眸,怪叫一聲,便衝着俞滄闌撲了過去。
好在俞滄闌眼疾手快,不等楚衛衝到自己面前,他已經擡起手,一把攔住了楚衛,捏住他的手腕,將他扯到自己身前,翻身將他的右手抵在後背之處,擡起膝蓋,狠狠便是一擊。
這楚衛到底也是文官,哪裏受過這樣的重擊?一時之間,竟然半分也動彈不得。
“真是大膽!”
徐思將桌上的茶杯“啪嗒”一聲摔在地上,盯着那楚衛,紅着雙眸,厲聲道,“連將軍都有膽子謀殺,誰給你的膽量!”
楚衛別頭瞧了兩眼,竟然鼓動雙腮,作勢便要咬下牙後之物。
哪知道,俞滄闌根本就沒有給楚衛這個機會。
他一把捏住楚衛的面頰,狠狠便是一拳。
楚衛喫痛,無力撕咬,口中倒是落下了一粒藥丸。
徐思拿起一瞧,竟然是砒霜。
這都是些死仕才用的把戲,想不到在楚衛一介文官清流,竟然也會用這樣的手段!
“帶下去!看來,此人身後還有的是事情可以挖掘。”
聞言,身後立即衝出幾個小廝,扭着楚衛的胳膊便往外而去。
屋中瞬間便只剩下俞滄闌、徐思與馮葉華三人。
馮葉華瞧了兩眼俞滄闌,露出幾分侷促之色,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才沉聲道,“既然事情已經都弄清楚了。那不日……”
馮葉華的話音尚未落下,俞滄闌已經擺手打斷他的話頭,接着道,“兩位千里迢迢地來了,怎麼能不嘗一嘗柳州的風味特色呢?我已經吩咐人在城中寶芝樓定下了酒宴。”
馮葉華與徐思對視一眼,他這才點頭應答下來,沉哼兩聲,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多謝俞將軍一片好心了。”
言畢,馮葉華也不多言,便徑直往外而去。
徐思與俞滄闌對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他這性子便是如此,將軍莫要往心中去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