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夜影拎來了一把椅子,讓雲彤坐在自己身邊。
“將軍……”
霓嫦兒見狀,慢慢地站起身,託着一條受傷的腿,緩步走到俞滄闌面前,低着頭,啪嗒啪嗒地落着淚水,楚楚可憐地擡起眼皮,望向俞滄闌。
她話音未落,俞滄闌便沉聲道,“跪下!”
霓嫦兒似乎沒有聽清楚一般。
她擡起眼皮,顫動着眉角,望着俞滄瀾,喉嚨輕動,低聲道,“將軍說什麼?”
俞滄闌冷着雙目,下巴微微擡動幾分,沉聲道,“跪下。”
這一次,霓嫦兒才聽清了俞滄闌的話頭。
可她越是聽清楚了,心中卻越是詫異。
她慢慢地跪下身子,掀開身前的那一片長衫,低着頭,淚水落在手背之上,抽動了兩下鼻尖,“妾身不知做錯了什麼事情,竟然惹得將軍如此惱怒。”
俞滄闌卻依舊是冷着面色,凝視着跪在地上的霓嫦兒,哼了兩聲。
他慢慢站起身,緩步走到霓嫦兒身邊,伸出手,挑住霓嫦兒的下巴。
霓嫦兒眼淚漣漣,眼底一片鮮紅之色,望向俞滄闌時,還不忘輕輕地蹙動眉角,做出一副更加嬌媚可憐的樣子。
“將軍府有將軍府的規矩,我既然已經收你做了通房丫頭,你便要守着將軍府的規矩,不能有半分差池錯漏。”
霓嫦兒抿着下脣,微微點點頭,“妾身知道,妾身會謹守規矩的。”
“謹守規矩?”
俞滄闌冷哼一聲,一把鬆開霓嫦兒嫩白的面頰,嘴角依舊帶着一抹冰冷的笑容,“你若是謹守規矩,又怎麼會出今日的事情呢?”
霓嫦兒慢慢地擡起頭,抽泣兩聲,“妾身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嫂嫂一心想要要了妾身的性命,妾身惶恐之下才在街頭鬧了那麼一出,難不成這也是妾身的錯嗎?”
“雲彤想要了你的性命?”
俞滄闌的目光更加陰鷙些許。
他別過頭,對夜影微微揚動下巴。
夜影答應一聲,快步上前,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一隻紙包,攤開放在霓嫦兒面前。
霓嫦兒瞧了兩眼,不由也是心下一緊。她猛然擡起頭,帶着幾分驚懼的神色望向俞滄闌,“將軍給我看這東西是什麼意思?”
雲彤也探出頭,瞧了兩眼那紙包之中的東西。
卻見那紙包中卻是一隻和方纔那隻白色藥丸相同的東西。
不同的是,那東西上面沾染着些許液體,散發出一陣奇異的香味,那香味之中卻還混雜着一股淡淡的異臭。
眼見着霓嫦兒不肯承認,俞滄闌對夜影微微揚動下巴。
夜影拱手行禮,答了一聲是,便接着說道,“霓姑娘,今日山上那馬便是因爲聞到這藥丸的味道才發了狂,故而連累姑娘手上。”
霓嫦兒聞言,這才露出幾分淡定的神色,“這東西方纔就是從嫂嫂的荷包之中發現的。”
“你方纔真的沒有認出來這東西嗎?”
俞滄闌冷着雙目,掃視了霓嫦兒兩眼,冷聲問道。
霓嫦兒本以爲自己已經做足了準備,可是瞧到俞滄闌那雙陰沉的眼睛之時,心中卻還是一顫,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想要躲開他的目光。
霓嫦兒後背一緊,全身上下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不由得縮了縮身子,低着頭,連帶着脖子都佝僂起來。
“霓姑娘若是不想說也不是什麼難事。這東西長期帶在身上之人自然會染上味道。將軍當日爲了賑災方便,倒是隨行帶着七八隻獵狗,讓那些獵狗前來嗅一嗅,就什麼都知道了。”
夜影說完,還帶着一抹笑意,側過頭,望着跪在地上的霓嫦兒。
霓嫦兒心跳加速,頭也不敢擡,只攪弄着身前的帕子,兩隻手緊緊地攢在一起,心中滿是驚慌之色。
“既然如此,就去帶來吧。”
俞滄闌上下掃視了霓嫦兒一圈,沉聲說道。
夜影答應一聲,便往外而去。
霓嫦兒大驚失色,立即別過頭,高聲喚道,“等等。”
夜影這才停下腳步,別過頭,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霓嫦兒一圈。
霓嫦兒小心翼翼地別過頭,胸口上下起伏着,擡起眼皮,望向俞滄闌,“將軍,那東西的確是我不小心掉出來的,可是我擔心您會將驚擾馬兒的事情怪罪在我的身上,這纔想到了這麼一個蠢笨的法子,將軍饒命啊。”
俞滄闌別過頭,背身走到雲彤身邊,緩緩坐在她身側的椅子上,“你若是不小心掉出來的,我未必會懲處你。可是,你將這藥丸裝在雲彤的荷包之中,有意想要栽贓給她。此舉實在是令人惱怒!若是不行家法,日後別人還以爲我將軍府中一絲規矩都沒有了!”
言畢,俞滄闌便對夜影微微揚動下巴,厲聲道,“動家法。”
夜影答應一聲,便吩咐那些小廝將霓嫦兒一把拉起,壓在一側的長椅上。
霓嫦兒一邊掙扎,一邊擡起頭,望着俞滄瀾,高聲道,“將軍要做什麼?”
“不敬主母,行事狂悖,還妄想栽贓他人,依着將軍府的家法,棍責三十。”
俞滄瀾說完,夜影便立即對那兩個小廝揚動下巴。
小廝們見狀,拎起棍子,狠狠地落在霓嫦兒的身上。
霓嫦兒被打的尖叫一聲,高聲喊道,“將軍饒命啊……將軍……”後一句話還沒有說出來,那板子便又一次落在霓嫦兒的身上。
霓嫦兒再一次高聲呼喊,那慘叫之聲驚動了二樓的梅夫人。
梅夫人拉門便要往外而去,卻被一直守在門外的小廝攔了回來,“夫人,將軍叮囑了,您一路趕路辛苦,還是好好歇息。”
“將軍這是在做什麼?嫦兒不過是個弱女子而已,怎麼能動刑呢?”
“夫人,將軍主意已定,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哪裏能多說呢,夫人還是進屋好生歇着吧。”
說着,那小廝便側身將梅夫人引進屋中,反身關上門。
院中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饒是梅夫人聽了心中也是一陣陣驚懼。
她在屋中來回踱步,帕子在手中不住點動。
她怎麼也想不到,俞滄闌這麼個看重禮教之人,竟然會爲了雲彤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責罰霓嫦兒,甚至不惜動用了家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