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屋中來回踱步一番,才堪堪將心底的火氣全部都壓了下去。
夜影見狀,接着道,“少夫人也不必太過於擔心,將軍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還不至於就在如此小事上使用了法子。”
雲彤抿着下脣,沒有答話,心思飛速轉動。
或許莊先生一家遇刺的確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一旦被太子殿下握在手中,便成了大事。
誰也不能保證,太子殿下的下一步會如何針對俞滄闌。
屋外立着一人,湊近門邊,聽了良久,心中急切,簡直恨不能推開屋門,將心底所有的猜測一一告訴雲彤。
雲彤踱步一番,穩住了心緒,才重新坐回桌邊,沉聲道,“我倒是有些新線索。”
她說着,將屠戶的猜測告訴夜影,“如若真的如此,屠戶易於隱藏身份,只怕尋起來更是不易。可好歹也是個方向。”
屋外站着的蘇柏庭這才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收回已經搭在門上的手,搖搖頭,便笑着離開了。
夜影得了雲彤的指點,忙不迭地要進宮將此事告訴俞滄闌。
這一夜,雲彤再一次難以入眠。
朝中局勢如此暗流涌動,俞滄闌便是再想要在這樣的局勢之中潔身自好、急流勇退都已然不可能了。
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
如今,俞家的生死全部都繫於俞滄闌一人之上,他又如何在這樣的紛爭之中獨善其身呢?
每每想到這一點,雲彤的心中便更是擔憂掛懷。
待到天光大亮之後,雲彤再也無法入睡,索性一早起身,去了西院。
蘇柏庭彷彿早就已經猜到了她會來,就連早膳都吩咐備下了雙份。
他坐在院中,桌上放着幾碟清粥小菜,見到雲彤走進,笑着起身。
“瞧雲姑娘這樣子,是又遇到了什麼難題?”
蘇柏庭一邊說着,一邊將一隻空碗放在對面。
雲彤就勢坐在他對面,凝視着蘇柏庭良久,才收回目光,夾起一筷子小菜,裝作無意地問道,“莊先生乃是名家大儒,你進京與他求學,想來定然是寫過書信,詢問過他的意見纔是。”
蘇柏庭不置可否。
“莊先生會答應你,要麼便是看重你的才學,要麼便是與你家中早就有所往來。不管哪一點,總之你算作是莊先生的關門弟子?”
蘇柏庭笑着點點頭,喝了一口清粥,“莊先生的人際關係十分簡單,雲姑娘不必如此繞彎。”
雲彤詫異地望着蘇柏庭,眼底的震驚難以隱藏。
她的確是來詢問莊先生的人際往來,想要瞧一瞧能否從中看出些什麼端倪。
只是自己尚未開口,這蘇柏庭卻已經將她的心思全部說了出來。
蘇柏庭說完,滿面笑意地望着雲彤,接着道,“將軍雖然是個武人,可是能在朝中立足這麼多年,自有他過人之處。從人際關係下手,這樣的辦法雲姑娘都想得出來,難道將軍會想不出嗎?”
雲彤聞言,一時啞然。
她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卻不得不說,蘇柏庭所言非虛。
俞滄闌調查此案這麼久,定然早就已經查過莊先生的人際往來,遲遲無所收穫,想必也是因爲這是一條死路。
雲彤長嘆一口氣,也無心再喫,放下筷子,凝視着蘇柏庭,欲言又止。
“雲姑娘不必如此瞧着我。除了那兇手的特徵之外,我再無其他可以告訴你。再說了,你不是已經推論出,那兇手很可能是個屠戶嗎?”
看着蘇柏庭眼底的狡黠之色,雲彤心下一緊。
她不由提醒自己,她面對的可不是一個簡簡單單,十二歲的孩子,而是一個能夠說出京城所有權貴之名,且能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孩子。
蘇柏庭抿着下脣,狐狸似的凝視着雲彤。
良久之後,雲彤才與他對視一眼,“偷聽人講話可不是君子所爲。”
蘇柏庭無所謂地聳動肩膀,“我本就不是君子,不過是個黃口小兒。”
甚少有人會如此評價自己,還是這樣風淡雲輕。
雲彤望着蘇柏庭,她對於蘇柏庭的興趣更加盎然。
如若不是眼下正是焦灼之時,她倒是真的很想和蘇柏庭聊上個幾天幾夜,好聽一聽蘇柏庭心中對於這天下江山有什麼見解。
兩人沒有再多言,用了早膳,蘇柏庭便自顧自地回屋讀書,未曾再理會雲彤。
一日無話。
眼看着時間飛逝,轉眼便到了第五日。
距離陛下給出的期限只有兩日了。
宮中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就連夜影也未曾再出現過。
倒是京城之中,掀起了一陣關於莊先生此事的議論。
芳華立在雲彤身後,小心翼翼地將那些議論一一告訴雲彤。
“如今坊間的百姓都說,將軍本是個斷案清明之人,卻不知爲何這麼久都沒能查清楚莊先生之死,有那狼子野心之輩,懷疑是將軍故意不想要這麼快結案。”
雲彤面色惱怒,雙手攢緊,指節泛着白,心中一陣陣火氣涌動而起。
“此事事關將軍前途,俞家上下,將軍怎麼會不盡力?”
“少夫人說的是,可是,那些百姓卻說,將軍寧可被撤職查辦,搭上俞家滿門的榮辱,也不願交出兇手,說不定,將軍和那兇手……”
芳華不敢再往下說。
雲彤猛然起身,雙目陰沉,“這是滅門之案,兇手若是被捉住便是死罪,怎麼一個個說的倒像是那兇手會自己送上門來一般?”
芳華驚慌失措地向後退了一步,對雲彤行了禮,接着道,“少夫人不必動氣,都是那些小人之言。只是,這眼看着七日之限就要到了。宮中還沒有消息傳來……”
芳華又一次收住了自己的話頭。
雲彤長出一口氣,心下也焦灼起來。
惱怒歸惱怒,可是芳華說得對,眼看着七日就要到了,到底該如何是好?
便在此時,只見一小廝快步衝進院中,高聲道,“少夫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