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漪搖頭晃腦道：“方平，這麼說吧，你現在就是太急功近利了，這一點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不過也不怪你，是徐白衣一手造成了你現在的狀況。”
方平皺眉，他腦袋並不笨，當然可以聽懂裴清漪的話。
看着身旁一直低着頭的徐白衣，方平無奈一笑，揉了揉徐白衣的腦袋：“不怪你，這種事情只是我的問題而已。”
“嗯……”
徐白衣輕輕搖搖頭，沒有說話。
方平溫和一笑，是真心的笑容，而不只是爲了安慰徐白衣。
碰到這種事情，也只能怪自己，方平只能苦笑不得地搖頭嘆息。
不過其實說實話，這段時間，徐白衣指導他修煉真的很認真，方平也收穫良多。
畢竟徐白衣對武道的理解是真正的爐火純青，如果換成一個在武道上面已經有很大成就的武修，可能對他一生都有着極大的好處。
但是很可惜，徐白衣遇到了自己這個新手小白。
看着徐白衣愧疚的模樣，裴清漪只能無奈搖頭，真是一物降一物，自己一直壓不住的逆徒在方平手下居然如此乖巧依人。
要知道在山上修煉的那段時間，徐白衣的桀驁不馴着實讓裴清漪頭疼。
在徐白衣出了大山去武界闖蕩時候更是讓整個武界都頭疼不已。
結果來了方平手下，居然變成了這樣乖巧的模樣，真是咄咄怪事。
裴清漪神色認真起來，看着方平道：“說出你對太極的理解。”
方平神色同樣認真，雖然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站立都有些勉強，但是說起武道的時候他還是站立如青松一般挺直。
裴清漪很滿意方平現在的模樣，至少方平對於武道的尊重，是很多宗門武修說比擬的。
畢竟那些人從小就開始練習武道，就像一個從小就開始學習文化的普通學生一般，厭學也是在所難免，那些宗門培養的武修同樣如此。
而方平對於武道的敬畏和尊重，是很多宗門弟子說不能理解的。
就像如果一個人如果拿起一本數學書，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捧着一本聖經一般莊重，估計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學生都無法理解這種行爲。
“太極，表面至陰至柔，但是內核卻至陽至剛！乃是天下一等一剛猛的拳法……”方平還想繼續說下去，但是裴清漪卻打斷了他。
“你說的很對，但是也不對。”
方平神色疑惑，“不對？”
方平心中不解也很正常，畢竟當初徐白衣教導他時候就是這麼教的，現在被裴清漪否定，方平心中難免疑惑。
裴清漪點點頭，“你說的這些當然是對的，但是你按照這樣的理解去練就不對了。”
方平心中已經有些瞭然了，但是還是選擇安靜地聽着。
裴清漪很滿意方平的態度，繼續道。
“至陽至剛是太極極其精深的境界，可是你甚至還沒有開始入門，你知道太極有一句很著名的箴言嗎？”
“太極十年不出門？”方平猶豫道。
“沒錯，看來你對太極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裴清漪點點頭，“太極是最容易入門，卻很難精深的一門功夫。”
裴清漪說着還看了一眼徐白衣。
徐白衣羞愧地再次低下頭。
方平無奈搖頭，自己天賦低這一點着實不能怪徐白衣，而且根據徐白衣所說，傳授方平武藝，這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傳授弟子。
所以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和方平的差距，也自然不明白方平是不能和她一眼練習武藝的。
裴清漪看着方平微微一笑，“你現在的太極甚至都還沒有達到柔的境界，又怎麼能冒然練習至陽至剛的太極呢？”
“你能明白嗎？”裴清漪看着方平問道。
方平無奈地搖搖頭，“似懂非懂。”
“這也正常，畢竟你在太極上已經走了很久的歧路。”
裴清漪點點頭，也沒有嘲笑方平的意思，而是開始繼續教授道：“就像一根鞭子，它是一種很兇猛的武器，但是它要是不夠柔軟，它就註定不能甩出兇狠的鞭擊。”
裴清漪說着，擡腳便是對着一旁的空地一個鞭腿！
“啪！”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後，裴清漪淡然收腳。
方平終於恍然大悟，之前的他，好像就是爲了追求鞭子強悍的鞭擊而極力讓鞭子變得更加堅硬一般，他越努力，反而離目標越遠。
而現在他要做得，就是讓自己的鞭子重新變得柔軟。
“太極，是真正剛柔並濟，陰陽結合的功夫，你一昧強調它的至陽至剛，反而忘了它好像只是表現的柔，其實也至關重要！”
“鞭子，是因爲它足夠柔，所以他的鞭擊才能更加兇猛！”
方平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頂！
一個好的老師，對於一個人的作用，實在太大！
方平恭敬地後退一步，哪怕身體已經虛弱到站着都費力，甚至全身都會不由自主地顫抖，但是他還是恭恭敬敬地低身鞠躬致謝，“多謝裴前輩！”
裴清漪頓時一樂，這樣的場面，她在徐白衣身上還從來沒見過，其他求她解惑的武修也是戰戰兢兢完全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所以看着方平的模樣，裴清漪居然覺得有些新奇。
“那你現在知道怎麼做了嗎？”裴清漪微笑問道。
方平沉思良久，最終還是實誠地搖搖頭，“裴姐，還是不太懂，雖然腦子已經理解了你的意思，但是具體要怎麼做，我還是感覺到茫然。”
裴清漪微笑着點點頭，她很喜歡方平實誠的態度。
很多人在請教她時，爲了讓自己不至於看上去太過呆笨，明明什麼也沒有理解，但是還是會不懂裝懂，後來苦思冥想良久卻依舊想不通，最後白白浪費了一個能當面請教一個通玄武修的機會。
對於那種人，裴清漪甚至感到厭煩。
而方平這樣的態度，在她看來纔是對武道真正的敬畏和尊重。
裴清漪很喜歡，但是一回想起徐白衣對待方平和對待自己的態度，裴清漪還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