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笑傲江湖到大明國師 >第八十七章 一點寒芒先到
    怎麼?東廠也在哈密衛設據點了?

    “不,他們爲的是利,東廠肥,肥就肥在手中有幫那些客商通關的內廷書,他們大抵是偶然聽說你有細鹽這生意。”忠順王沉聲說道,“要小心,汪直此人武功高強,不亞於魔教任某,又心狠手辣,他可不在乎自己得到了什麼,只要旁人沒得到,他便是贏家。”

    說完,他不再多言,命李都司將槍法書籍送過來,告誡道:“老夫知道你心中定然更好強,那一日,比你只大三歲的高手,自怕只會令你更加渴望武功。但你要記住,急功近利,必誤入歧途。這幾本書籍,你先拿着看,東廠那裏自有錦衣衛去應付,老夫不日便命你爲傷兵營把總,你把這些老卒給老夫帶好。記着,他們……咦?”

    趙允伏才說到這裏,忽然看到衛央剛翻開那本書法拓帖,臉上竟微微一怔,而後紫芒大作,雖一閃而過,可那必是真氣翻騰。

    怎麼只看一眼竟武功大進了?

    他卻不知道,衛央剛好翻開的,便是顏真卿的《與郭僕射書》。

    此書有何美?

    衛央暫且不知這雄文有何等美,他只首先感受到來自書中那字的神韻。

    你道是甚麼神韻?

    八個字:“陽剛正大,雄健質樸!”

    衛央只見迎面書中彷佛有豔陽撲出,他曾也在父親教導下學習書法,只憑着感覺,衛央當即斷定,這是顏真卿顏體!

    緊隨着,他心中浮現出一句話:“爲張睢陽齒,爲顏常山舌!”

    這句詩才出,勾起他昨夜裏心中的徘徊,剎那間,他不覺地真氣翻騰,早晨才練的養吾劍劍意,那“養吾浩然正氣”的劍意,竟猛催發着真氣。

    他一時不查,也不想去忍,胸中如吐一把長劍,面上竟熾熱,由顏體而想到顏真卿的堂兄顏杲卿,又念及文天祥,不知怎麼的,一口驕嬌之氣,如豔陽,如烈日,讓他不由得彷佛胸中涌出浩然正氣,眼前豁然開朗,轉瞬間,真氣已遊走了一個周天。

    不!

    那不是下丹田內真氣!

    眉心之中至純至淨的那一縷真氣歡快地遊走,眨眼間似乎突破了無數個桎梏。

    金室其間那縷至純至陽的真氣迅速在經脈中游走,一瞬間壯大了十倍!

    衛央心中不驚不喜,他明白了一句話。

    嶽不羣曾說:“我們中原武功,縱然是佛道之武功,那也與我們的經史子集息息相關。要想懂武功,須先動醫術,而後知經史。比如這‘養吾劍’,你若不知聖人是怎樣說的‘養吾浩然正氣’,自不知何爲養吾劍法。而若‘希夷劍’,便須懂何爲希夷纔好。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那是冥冥之中神乎其神的境界,我們若想要知道這些境界之感,便須先通文章史冊。”

    這話未必錯,但並不全對。

    衛央是討厭賈寶玉的男人,他不認爲“世事洞明人情練達”有什麼錯。

    此乃社會關係學一部。

    因此,衛央不認爲嶽不羣所說的須全部向經史子集求道理的說法,但他贊同嶽不羣所說的向經史子集求道理的說法。

    武功不也一樣麼,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貢獻,後人乃是踩着前人的肩膀繼續攀登的。

    這也是衛央常以身邊的事物體察武功的道理。

    這一次,他翻開拓帖,心中本便想着要在裏頭求武功的道理,心中這樣想,有一些收穫,也只說明他的這個認識是對的。

    “那又什麼可值得欣喜呢。”衛央心下忖。

    他收住真氣,待至純真氣迴歸到原地之後才緩緩放下拓帖,再不看後面。

    那是要等他一個人靜下心來的時候纔再感悟的。

    “王爺有心了。”衛央直問他,“此番來,王爺不當只是送我幾本書,對不對?”

    “是啊,老夫要送你的,何止幾本書。”趙允伏陰陽怪氣道,“老夫還要送你一頓好打!”

    衛央警惕地往後頭挪下。

    李都司笑道:“衛兄弟,咱們可真沒有再想什麼了。此番來,既是要看傷兵營的近況,這二來,你不是說了,甚麼天策男兒愛駿馬,王爺可是將王府最好的兩匹駿馬送來了。”

    衛央不喜反驚,拿目光又在忠順王眼睛裏打量。

    你又在想什麼?

    “這廝忒可惡!”趙允伏忍無可忍,遂起槍說道,“看着,老夫平生所學的,就在那一柄大槍之上。你既要學什麼天策男兒,這槍法,傳你也無妨。”

    他持槍在手神色冷峻,摩挲着那一柄長達丈八,乃是騎軍所用的大槍,彷佛在撫摸逝去的戰友,半晌才緩緩地道:“你倒也不必感激,更不必警惕。老夫傳槍法,只盼你能領會其中的兵家之道,倘若國家危急存亡之時,你有一分保國安邦的心,將這槍法運用在殺敵之上,老夫便感激不盡了。”

    這話說的衛央心頭髮冷。

    他聽出這番話裏的意興闌珊,更聽出一些英雄垂暮。

    趙允伏兩鬢雪白,身材也有些佝僂了。

    但他站在大槍的身邊,自己也像是一把大槍,那大槍直刺蒼穹。

    “好。”衛央點頭道。

    趙允伏不知他說的是要仔細觀看,還是答允了有“危急存亡”之時會不負這一路槍法的請求。

    “罷了,你內心警惕之至,待誰都無十分的信任,老夫不強求。”趙允伏說完,將大槍平端,他扎穩馬步,竟緩慢無比地、一招一式地將一路看似平平無奇的槍法施展開來,最多的,卻是一招中平槍,但他緩緩抖出那大槍竟有擊破空氣發出的爆裂之音。

    衛央心無旁騖,先記住他出招的動作神態,再看他的步伐,初看直覺平凡之至,但看了兩遍,到第三遍的時候,衛央心神一動,忽覺自己就在趙允伏的對面,他手中長劍,一時舞開三朵劍花兒,封住了大槍進擊的一切道路。

    但趙允伏那一槍一槍扎出,每一槍都只扎他腰腹,看着緩慢至極但他卻生出避無可避的念頭。

    驟然!

    趙允伏加快出槍,只見槍影翻滾如龍,再後來,還是那平平無奇的槍法,槍影已化作萬條怒龍,只在最前一抹寒芒如流星。

    這一下,衛央霍然不由自主往後便跳,心中油然生出:“他只是一條大槍,怎地竟似乎有百騎迎面衝過來?”

    但若那寒芒也瞧不見了,衛央又覺百騎化作了千騎,千騎化作了萬騎!

    怎麼應對之?

    衛央不由想起了顏真卿的字帖,念頭中只有一句話——迎着敵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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