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那麼多錢到底幹什麼?
“有錢心裏才踏實啊,沒錢寸步難行你不懂?”
衛央比她更驚奇。
滿速兒汗一看,高嵐也沒發現什麼問題,似乎越看越對那小子還放心,一時心懷大開,吩咐道:“我們是熱情好客的族羣,上次太緊張,還沒有招待過貴客,來啊,準備豐盛的宴席,叫她們過來跳舞唱歌,今日要不醉不歸。”
衛央贊同道:“喫飽肚子纔好談正事。”
“不不不,米有什麼正事,今日只要喫好喝好,你們漢人不是說了,一回生,二回熟,是不是的?”滿速兒汗十分熱情,連不少部落汗亦密也都熱情起來。
一時金帳裏挪開桌案,前頭十來個僕從開始烤羊肉,從後頭出來七八個女子,瞧模樣……
衛央看看她們的臉面,又看看高嵐斡兒垛。
“還是你好看。”衛央稱讚道。
高嵐斡兒垛不搭理,想了下,她命人將衛央的席位向滿速兒汗移動了一些。
“好,辛苦。”衛央衝幾個僕從客氣地拱手道。
再次坐下來,金帳中肉香撲鼻,一整隻羊加一些磨成粉的粗鹽,大把大把的孜然,混合成誘人的味道來。
就是跳舞的着實糟蹋了。
衛央可瞧不出這舞蹈有什麼好的,他還是喜歡大開大合的草原舞蹈,但這些女子顯然是學了中亞那邊的跳舞風格了,幾乎完全瞧不出有一點熟悉的味道。
片刻間烤肉已好,這裏倒顯現出一些衛央很熟悉至少聽過的規矩。
比如羊臉肉分了一點,先給他捧過來。
好喫嗎?
衛央客氣地等別人都舉起了刀子,才也拿起小刀,切一點往嘴裏一扔。
呸!
怎麼有一股沙子的味道?
“險些忘記了,衛小郎是賣細鹽的商人,只怕不喜歡這裏的粗鹽。”滿速兒汗很關切地詢問道,“下次來,能帶一些細鹽,咱們就近商討着分享麼?”
可。
“你們忙,我自己動手。”衛央實在忍無可忍,只好過去找了點生肉,拿着小刀三五下片成小塊,四下裏一找,也沒有紅柳,他只好將小刀挑着肉塊,湊在火盆上耐心等待。
待羊肉滋滋啦啦時候這廝竟又從袖子裏翻出一個小包來。
這——
“哦,你們喫你們的,我口味獨特。”衛央示意道,一邊打開紙包來,取一撮辣椒,捏一點細鹽,孜然倒是人家準備的,三種以椒鹽六成孜然四成的比例均勻地灑在烤肉上,翻來覆去轉了兩圈,想想,又從衣服下摸出一個小瓷瓶來。
高嵐斡兒垛看傻眼了都。
這廝身上到底都裝着什麼物什?
瓷瓶裏只有一點清油,古法壓榨的胡麻油。
拿着一塊肉當刷,蘸一點清油刷下,再灑一點調料,如是兩次後,烤肉也熟了。
“請,請,別客氣,就當在自己家裏。”衛央好客地熱情地勸說道。
他自個兒挑着肉往嘴裏一扔,那滋味可真不是一般好。
畢竟在哈密,想喫羊肉得看口袋裏的銀子!
這裏可是東察合臺的地盤,免費喫他們的羊肉爲啥要客氣?
滿速兒汗扶着桌案瞧了半晌,辣子他認得,細鹽他認得,孜然也認得,羊肉還是他提供的。
“好喫嗎?”滿速兒也想嚐嚐。
衛央本打算把肉串遞過來,但想了一下,吝嗇地只切了一點,用刀尖挑着,混不在意地遞了過來。
一時衆人盡皆作色,滿速兒汗一手已經按住了刀柄。
高嵐斡兒垛手中的小刀上佈滿真氣,十餘個烤肉的扈從也站了起來。
甚至有人提起了掛烤肉的鐵鉤。
“快點,這一塊要烤焦了。”
衛央揹着身拿着大部分還往嘴裏塞。
滿速兒汗略微猶豫片刻,將自己的刀子伸過去挑起那片烤肉,就見那小刀嗖的一下,竟嚇了他一跳,只卻縮回去,又挑起生肉仔細烤了起來。
滿帳傳出一聲整齊的嘆息:“呼——”
有人鬆了一口氣,有人卻心中遺憾之至。
“那刀子,若是往前那麼一推!”
這是馬黑麻的想法。
也是大多是部落汗與亦密的想法!
“還要嗎?”再一塊烤好,衛央似乎對帳內局勢一無所知,回頭一派天真,他瞧着再不肯吃麪前金盤裏烤肉的滿速兒問道。
滿速兒點頭:“你們漢人的確很會喫飯。”
這一次,警惕的依舊警惕,但沒人表現的那麼激烈。
如是再三,衛央感覺大概有兩斤喫下去,這才意猶未盡地擦乾淨刀子,又從懷裏摸出一個紙包,衆人好奇一瞧,竟是一小塊洋胰子。
這廝果真奢侈的厲害!
衛央洗乾淨手,端端正正地放好了刀子,回到自己的席位,他正襟危坐,要聽滿速兒汗的囑託。
然而很顯然,滿速兒汗也不是愚蠢者。
賓客喫好了,主人也只好停下,竟有人下意識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手,還有人在座位下的棉墊子上蹭下,被人發現也並不覺尷尬。
滿速兒汗道:“如今城內局勢你們既不知,我們也不知,鎮戎軍此舉,似乎,似乎有既與我們爲敵,也願意與我們和談的樣子。那麼,這次就要請高嵐親自探察了。”他目視衛央,“高嵐乃我金帳的斡兒垛,是尊貴的人,你可知?”
衛央道:“可以換一個人。”
“我去最適合。”高嵐斡兒垛起身向滿速兒告別,她彷佛男子,一手放在胸膛上,微微一欠身,又向別人一欠身,衆人均隔着案跪坐施禮,她再次回禮,目光在衛央放在一邊的小刀上一瞧,脣角起笑容,轉身輕飄飄回自己的大帳去了。
金帳中再無說法,衛央與衆人打了幾個哈哈,先祝福滿速兒“身體健康”,又祝福馬黑麻“家庭幸福”,再祝福部落汗“心想事成”,最後鄭重地祝福亦密們“前途似錦”,待要祝福圓通時,僧人垂首唸經文,顯然不想聽他那些祝福的“好話兒”。
一時等高嵐打扮停當,她換上一身中原男子的服裝,手提一把鑲嵌藍色寶石的長劍,肩膀上還掛着一個褡褳,衛央便起身告辭。
滿速兒點頭,他並未起身,倒是十分深情地叮囑高嵐“要萬千仔細”。
衛央心頭直起疑,他怎麼感覺滿速兒……
“舔狗的本性?”衛央心下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