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要逼一逼才肯做事情。”小郡主迅速將局勢一想,哂然道,“好,我這便去叉失裏,他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有,他命我稟告王爺,說什麼‘無農不穩,無工不強,無商不富’,又說什麼‘我軍有刀槍,到處是糧倉;我軍無刀槍,西陲是糧倉’,神神叨叨的全然聽不懂他。”陳劍南撓頭道,“這是說要擴軍麼?”
哪裏。
小郡主仔細一想心中喜悅,眉梢便挑起一抹喜色。
“你去見我爹,將這話告知他,而後,請我爹爹快馬直奔吐魯番安定民心。”小郡主笑道,“白姐姐,你去點起八個百人隊,再請圓通師兄弟們前來,命第二營、第三營交出新編三營,歸李、劉二叔叔統帥,不必去廝殺,只埋伏在哈密東北,待韃靼人喫敗仗,他們當利用地形之便,儘量多留下敵人,這一次,我們要俘虜。再令新編第四、第五營接替守軍,以守軍爲營兵,令他們順着山路向北庭進發,無軍令不得出擊。這一路,請高都司統帥,待衛央趕赴北庭,將指揮大令即刻交付給他。”
衆人無不凜然聰明,但見小郡主哼的一聲:“我瞧他舍不捨得那麼好的土地喫不下去。”
這是真逼着衛小郎去領一軍呢。
那麼去叉失裏怎樣?
“不急,看馬黑麻往哪裏跑,倘若往南跑,我們便急速行軍,若是往西逃跑,我們跟在後面追殺,此番定不可叫這廝跑了。”小郡主嘆道,“衛央心性剛烈,他既說要以馬黑麻父子的首級祭奠亡魂,那定是要說到做到的。若不成全他這個誓言,我怕……嗯,他的心性恐怕會有挫傷。”
白珺茹笑道:“懂郡主的果真是這小子。”
怎地?
陳劍南笑道:“他急匆匆交待我們帶這話,但又慢悠悠地叫我們先不要說追殺馬黑麻直事情,郡主所言,正與他斷定相當,他也說,郡主定會先等待馬黑麻的下一步動向。”
不過?
小郡主心中既喜,面子上卻也怒,哼的道:“他又有什麼算計?這下你們可直說了。”
是是。
“衛央說,馬黑麻必不敢西去,此人這半年亂招多的很,但他始終明白察合臺人不會收留他,他們是競爭對手。反倒是土默特之人,所謂脣亡而齒寒,他們定會收留馬黑麻。”白珺茹蹙眉,“他之意,要快速打下土默特部了,可行麼?”
五千軍馬……
至少留出三千鎮守城池,就憑一千餘人能快速拿下土默特部麼?
“他應當很有信心,而且老羆營三千餘人正在路上等,有這些人馬,足矣。”小郡主笑道。
可她也沒有猜到衛央的膽子有多麼大。
次日夜,五千人到達吐魯番東城。
距離吐魯番汗城不足三十里之外,黃金虎引衆軍衝出,在十里之外會和。
“不必。”衛央整束軍隊,命下馬歇息三刻。
守備們奇道:“豈不聞兵貴神速?”
衛央不解釋,只讓衆軍歇息。
至此,馬黑麻仍不知漢軍已至。
人定時,八千軍馬到城下。
衛央單騎而前,舉一支火把。
城頭衆軍譁然。
“開門者,有功,家小可保全;抵抗者,屠滅。”衛央道,“十數之內給我答案。”
不到三,城門大開。
七千軍譁然,一千人默然。
衛央當先匹馬衝進城中,高聲道:“馬黑麻以平民爲犧牲,我今要殺之,願從我殺賊者,分田;不從我殺賊者,睡覺;阻撓我殺賊者,殺之。”
滿城一片亂,又有千餘人殺出,視之,百夫長數人,且有隨從婦人,問之,曰報仇。
軍中有人驚呼道:“豈非李家娘子麼?”
十數個婦人視之驚呼道:“這不是陳家大哥麼?”
當即又驚又喜,又悲又怒,又有數百戶聞訊而來,聞得家人五十,當即在前頭引路,紛紛道:“不殺了馬黑麻,吐魯番永無寧日,我等願爲嚮導。”
衛央自不肯,一馬當先殺到汗宮,門外已有數百人匯聚,乃馬黑麻扈從。
“殺。”衛央錯馬讓開路躍入院內。
城中登時大亂。
片刻間,大軍殺到宮門前,衛央命人架起火,喝道:“挖坑,取火藥,轟死這些人。”
宮內轟然,馬黑麻慌亂中只見窗口有人求饒,門內有人叫“降了,降了”,自知如今大勢已去,也顧不得發狠,當即在宮中點起一把火,自卻帶着幼子,又引左右扈從,一股氣從後門殺出,自西門出,眨眼間消失在了黑夜中。
城中大火四起,衛央縱馬踏入宮內,見地上匍匐軍卒無數,遂喝道:“馬黑麻何在?”
衆人一起手指西方,都叫“馬黑麻父子逃走了”。
追麼?
“高嵐在西邊。”衛央提劍命衆人滅火,又吩咐下去,“軍營傳書,問哪個想死。”
不片刻,有人又來報,數個亦密丟下家小帶扈從追隨馬黑麻去了。
又片刻,數十百夫長一起來見,見衛央雖在汗宮中,卻高居馬背,俱匍匐泣道:“小人願降。”
也有不降之軍,自有漢軍百夫長引大軍掃蕩。
只是此刻城中處處火起,有不知多少人手到處流竄,更有往日喫欺壓太多者,竟提起棍棒,自往富貴者之家而去,也不懼恫嚇,一把火丟進去,緊接着便是悍不畏死的復仇之人。
城中亂作一團,哭喊聲驚天地。
衛央命宮中人手仔細點察,又命黃金虎:“引一千軍馬,點三千降兵,但見有敢趁機殺人放火之徒,殺之。”
又命早已歸順於他的幾個百夫長:“你等沿途告誡,城中的惡人,我自有律法處置,誰若去尋仇,那便是我的敵人,有一個殺一個,有一萬殺一萬。”
這一下,黃金虎連殺數十趁亂搶劫殺人之徒;百夫長們又縱馬警告,城內遂漸漸安定,便是富貴人家也急忙前來表達歸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