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笑傲江湖到大明國師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天賜三尺雪,借爾蓋蒼頭
    瓦剌人在烏土山上瑟瑟發抖。

    赤剌溫呆呆地看着不斷從山上滾下去的韃靼人,他們身上冒着火,他們試圖找泥土撲滅,但不知何處濺射而出的石油早已佈滿了全身了。

    “這還怎麼逃?”赤剌溫忽覺雙頰發熱。

    那是對面山上的大火給薰的。

    他忽覺腳下一震,雖知曉那是錯覺,可一個想法不由自主冒上心頭:“若我等腳下有火,如今又該如何?”

    三營馳騁來,毫不留情一刀揮下去。

    一時山上敵軍不敢下,山下明軍不去攻打。

    可山火越來越大,火借風勢片刻間山頭化作一個火球。

    瓦剌人忽的一聲大喊,沒命地試圖從後坡逃亡。

    衛央一騎擋路,手裏拿一根火把,目視被扈從挾裹而下的赤剌溫,赤剌溫駭然後退,卻是自別處試圖尋找逃脫這地域的大門。

    衛央晃動了一下火把淡漠道:“事已至此你們還能逃得掉麼?”身後涌出黑壓壓的騎軍,不知有幾千幾萬人,有羽箭撒落,赤剌溫只好再次後退,可他自知道軍無戰意兵無雄心,只好滾鞍下馬,高舉彎刀道,“願降,我等都願降,乞活命一條!”

    麾下一萬人,無一人抵抗。

    北庭城遠遠望見火光,圖門忙命人打探,斥候撒出去不過片刻,只見俱各如見鬼神一般,他們狂奔着從烏土山衝回來,進城便通報:“明軍三營已到山下,他們用火油把韃靼軍盡數燒死了,慘狀極其可怖。”

    圖門心中一想,大膽帶着兩個萬人隊往城外而去,只是到山下,見山火已被圈定在一個圓圈內,山上什麼也瞧不清,只見火光大作。

    火光中,山後數裏外一支騎軍肅然凝立,似乎在哀悼,但藉着天邊亮光,察合臺人只見他們渾身漆黑,長長的面甲包着頭臉,只露出一雙倒影着火光的眼睛。

    上萬雙眼睛齊齊的注視着察合臺大軍,圖門只瞧了一眼,心中膽氣盡數消散。

    他彷彿瞧的是一萬頭虎狼,他們與寒風站成了一體。

    他們似乎全然沒有人眼睛那般溫暖,只有熊熊的火光在跳躍燃燒。

    “這不是明軍,這是從最寒冷的雪原上下來的魔鬼!”圖門牙齒格格的作響,抓着刀柄的手已然沒有了半分力氣。

    他心中只想到一個字。

    逃!

    逃得愈遠愈好!

    不知誰突然啊的哭了起來,那哭聲彷彿寒風,剎那間傳遍三軍,一人哭,兩人哭,一百人哭,很快千人萬人齊哭,不知是誰,突然調轉馬頭瘋了一般往城內衝去。

    圖門下意識地調轉馬頭飛馬便走,一直逃到城下時,見城頭火把撲朔,有曉寒吹角,城頭上晃動的身影竟如在火山中掙扎的敵軍,他猛然回頭,有一股攪動人心如翻到江海的味道,那是人被燒死的味道,圖門忍耐不住,嗷的一聲叫,趴在馬鞍上狂嘔不已。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那火勢之大,竟攪得山谷中白茫茫一片,待火勢消散之後山谷中紛紛揚揚下起了一場大雪。

    八營全部回來了,瓦剌人已投降那就沒有再設伏的必要了。

    八個營將站在衛央的身後,看着他在寒風中定定的站立了一夜。

    黃金虎暗暗使了個眼色,其餘七人悄悄地搖頭。

    衛央心神並沒有絲毫鬆動。

    這裏是戰場!

    他只是這半夜之間似乎睡了一覺,朦朦朧朧的,縱然那天香魔女也未能讓他血脈賁張。

    他腦海中彷彿天人交戰,一邊是“火燒上方谷”,一邊是“五胡之亂”,一邊又是大槍大戟縱橫馳奔的好戰場,無名神功與諸般心法一起運行,辟邪劍法青城劍法電光火石流轉,那時候,他心中是紛亂的。

    這樣做好麼?

    當然好!

    試想那萬人隊殺入哈密城,那又是怎麼樣的修羅血場?

    敵人被殺死,總比我們的人被敵人殺死好得多。

    但他不會享受這樣的場面。

    因此無名功法絲毫未能讓他情緒波動,他心中只堅守着一個信念:“揮劍殺敵,是爲和平。爲萬世和平,此生征伐不斷。我心有大道,遇敵而不殺,那不是我;殺敵而快活,那不是我。我今日仗劍殺人盈野,我的子孫後代便不必人人搏命。正所謂,‘我有浩然之氣’,邪魔外道別想擾亂我心志!”

    天明時候,山谷火光盡滅,黑乎乎的山丘已爲大雪所蓋,如什麼都沒有發生。

    衛央眉心裏一條,一股噴薄劍意彷彿脫體而出。

    他參悟數年的“養吾劍”劍意大成。衛央臉上紫氣一閃,手中鞘內長劍嗡的一聲鳴,被風吹起來的衣角宛如凝固在空氣中。

    “那個古怪幹什麼,我不是魔鬼,也不是聖賢。”衛央呼出一口氣,緩緩地回頭,緩緩地說道,“待氣溫降低,將他們埋葬了罷,就埋在那烏土山之山坡上,你們去城下,叫他們送百餘個石匠到此。”

    做什麼?

    立碑。

    衆軍上山後,見遍地屍體,雖雪花覆蓋,但死前模樣猶如在前,有人死死地摳着地上的泥土,有人拼命將腦袋扎入土層,有人相互拉在一起,彼此脖子上有一把彎刀,那是他們受不了大火,咬牙彼此殺死對方。

    “沒有找到阿爾蘇博羅特,也無法點察他們的人數。”黃金標走上山頂報一聲。

    衛央握着劍柄站在山頂上,任由風聲呼嘯,聞言淡漠地說道:“跑了也無妨,不必找他了。”又問道,“去北庭尋找石匠的人可已出發麼?”

    黃金標點頭:“一個百人隊已到達城下了。”

    衛央遂命衆人挖些坑,將敵軍屍體擺放進去,以漢家規矩,給他們一人設了一個墳塋。

    晌午時,韓義奉命帶着數百個石匠,大都是漢人,一路疾馳來到了山下。

    韓義瞥了一眼面色忽而黃,忽而紅,最多卻是蒼白流汗,不斷掙扎着站穩的赤剌溫,命衆人在山下等,他自快步跑上山來。

    “看看吧,這是戰敗後敵人的葬身之處,我意以爲爲他們樹立墓碑,你們有什麼想要說的?”衛央道。

    韓義轉身俯視,山坡向陽一面盡是三尺高墳谷堆。

    他已知這些敵人是怎麼被幹掉的。

    “主公,他們是敵人……”韓義嘴皮有些發乾。

    衛央笑了笑說道:“我豈會行愚蠢的仁慈作爲,我之意,乃是叫你們牢牢地記住這,我們若強大,世世代代都強大,無論內外的敵人,他們的下場,就是我們給他們立塊石碑。而若我們會孱弱,敵人連給我們立塊墓碑的仁慈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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