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笑傲江湖到大明國師 >第五百零三章 滿城義氣壓武林
    衛央沒記錯的話那老闆娘本是個屠夫的女兒,她有個好丈夫,夫妻二人守着兩個孩子,照顧一個肉鋪度日,憨厚的漢子做得一手好菜,雖不敢參加義軍,可他們夫妻倆爲義軍做了很多事情。

    尤其那婦人,她憑藉給曾經的蒙元貴族老爺送豬肉的當兒打探了不少消息,算得上一個雖膽小但有良心的人。

    她大聲笑道:“偏你們是好男子,我們卻不是好女兒?讓開,捉拿這藏頭露尾的腌臢狗賊,何須動刀動槍?今日是東風,來呀,取辣椒十斤,把這幫地老鼠薰死在這酒樓裏!”

    有人怪聲問:“溫大姐,燒了你家樓,你卻不心疼?”

    那婦人笑道:“一棟樓,對我等百姓來說,那是十年二十年的積累,誠然很寶貴。可若如今不拼命,讓這些騎在百姓頭頂上撒野的潑才又回來了,我子孫萬代掙的家業,也還都是他們的。拼着一條命,我們也要爲兒孫搏殺出前途,何況一棟樓,不怕!”

    人羣中擠出一個渾身掛着狗皮膏藥的漢子,衛央認得他,這是個走街串巷很有惡名的傢伙。

    但他如今卻將藥膏全部都掛在頸子,緊緊地抿着嘴皮子團團作個揖,厲聲道:“灑家李小乙,渾是個走到哪人厭惡的潑才。我雖卑微,卻是男兒,哼,我西陲之地,自小官人來了,那便是咱們西陲人的西陲。”

    那婦人驚道:“李兄弟,你要幹什麼?”

    李小乙哈哈一笑,昂然道:“李小乙是個什麼?無賴耳!自北庭光復之後,官府今日也叫我學好,明日也教我學好,我不喜歡學好。但今天,我要學個好。你們都讓開,我這一身都是毒藥,待我上樓去,與他們拼個死活!”

    憨厚的老闆駭然道:“李兄弟,不過一座樓……”

    “不錯,一座樓,可我捨不得,我瞧着,這樓,好得很!”李小乙目光赤紅,厲聲道,“今日有死而已,無憾矣!各家男女童兒,往後須記住一個,北庭有名的潑皮李小乙,那也是爲咱們西陲不要命的好漢子,你等不可不學好,”而後一拱手,哈哈一笑,道,“走了!”

    此人生的可憐,也學的邪性之至,他一拍衣衫,還真沒有幾個人敢不信他果真有滿身的毒藥。

    但也有數十數百個漢子迎面攔住道:“李小乙,這是你的北庭,也是咱們的北庭,偏你敢捨生忘死?同去,哈哈,同去矣,快哉快哉!”

    憨厚的老闆一咬牙,瞧了一眼老婆,袖子裏揣好菜刀,也跟在人羣后頭蜂擁着向酒樓大門衝了進去。

    衛央始終未曾波動的心中驀然一蕩,他體內紫霞真氣彷彿漫天曙光,只映出兩個還很微弱的小字,分明是:“人民。”

    他想盡法子保護的人民,終究成長爲主人翁了!

    “但使人人知曉自己是這片江山的主人翁,我衛某何惜一身榮華富貴?”衛央心中激盪,當即將大槍扎進青石板,提長劍,撩戰裙,大步越過衆人的頭頂,當先站在了酒樓大門內。

    李小乙驚道:“大人,咱們爛命一條……”

    衛央伸手往他身上一拍,李小乙驚呼:“有劇毒!”

    “你若是有毒,我與你共死。”衛央放聲大笑,道,“我乃北庭之主將,我若是怯懦怕死,豈可爲男兒?君等不懼死,我何獨懼之?這些狗雜種,他們試圖用殘暴兇狠壓制我們的西陲兒女天生一段桀驁志氣,好得很,我等好男兒,正好教他們知道,天下之大,千萬人怕他,唯獨我西陲兒女不怕,走,跟我上!”

    李小乙怔怔的半天,他從未有今日這般被人信任過。

    “我,我,”他囁嚅半晌,驀然大聲道,“我再也不怕啦,我什麼也不怕啦,此番若不死,我便去學堂上學,從前的李小乙,死啦,我是李小乙,堂堂北庭李小乙!”

    說完,他取下全身狗皮膏藥,又從懷裏摸出一把散碎銀子,冷笑道:“此前坑蒙拐騙之所得,有何惜哉?”

    而後手一揚,他將那髒兮兮的錢袋扔出了酒樓,拍一拍胸膛,忽見所有人都在樓梯下等他,不知怎麼的,他只覺心中熱血沸騰,剎那間,彷彿那高高的樓頂,也蓋不住他心中要衝天的慷慨,當即一轉身,一個箭步竄上樓梯,大叫道:“北庭李小乙在此!”

    衛央早到樓上了。

    十來個拿着弓弩,背靠着牆壁渾身顫抖的幫派人員氣息已紊亂,見他到,有人竟喝道:“姓衛的,你又想刷什麼花招?”

    衛央指着他手裏的弓弩笑道:“老兄,弓弩在你手裏,我能有什麼花招?”

    他擋住樓梯口,不讓任何人上來。

    你們待我有三分真心,我便護你們十分周全!

    高仁杰急得跳腳,求道:“大人,這是卑職的職責!”

    衛央失笑道:“我還沒簽署公文,你哪裏來的職責?去,搬幾罈子好酒來。”

    說着,他從袖子裏取出一錠銀子。

    高仁杰只好照辦,他將銀子遞給李小乙,李小乙遞給張五哥,張五哥遞給王二狗,一再傳,傳到了樓下擠不上來的老闆手裏。

    “不能壞了小官人的規矩,他怎是喫百姓血汗的人。”傳銀子的人告誡。

    老闆點着頭,順手將一錠銀子放在櫃檯上,淡淡道:“我只管做飯,賬上是渾家管的。”

    可是小官人要酒幹什麼?

    西陲軍民無人不知,咱們這位小郎從來都不喫酒。

    那些刺客們也奇怪,就有人喝問道:“姓衛的,這是殺人場,你當赴宴呢嘛?”

    “聽口音,還是關中人?算是半個老鄉了,送你們上路之前,請你們痛飲一場。”衛央道。

    美酒傳上來,衛央排開泥封,抿一口,笑道:“我素來不會喫酒,你們請。”

    刺客們遲疑至極,有人忐忑道:“你,你走得這麼近幹嘛?我們,我們是要殺人的!”

    “你瞧,”衛央與一個毒箭對着他的此刻擦肩而過,那人瑟瑟發抖,他卻坦然自若地過去打開窗戶,指着樓下,指着樓梯口蜂擁而上的漢子們,傲慢地問道,“我等西陲男兒,哪一個貪生怕死?我征戰沙場是勇,他們慷慨赴死是勇,是大勇,大義,在他們面前,你們配提一個死乎?”

    樓下大街上軍民站滿了,無人有怯懦,他們,她們,一個個昂起頭,目光中盡是鄙夷。

    樓上樓梯口站滿了或穿公服或穿布衣的人,他們每一個恐懼刺客們手中的淬毒箭。

    刺客們懵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扔下手中的弩箭,提起酒罈暢飲一氣,大聲道:“好得很,咱們號稱江湖豪俠,今日裁剪什麼叫好漢子。折在北庭人手中,服。諸多罪,我們都認了。但我們也不會出賣朋友!”

    衛央笑道:“這就對了,我也不會刑訊逼供,走吧,衙門裏走一趟。”

    當時痛飲三十坦,無人醉。

    片刻間,刺客們死的死降的降,軍民一概散去,彷彿從無今日之事。

    樊某等走進城門,進酒樓,見櫃上一錠銀子,無人動。

    門外,李小乙告別前塵的那錢袋扔在地上,裏頭有碎銀數兩,然,直到晚霞滿天,依舊無一人採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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