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笑傲江湖到大明國師 >第六百九十二章 只道是尋常
    渭水河畔萬衆呼,只緣一朝天師臨。

    一身縞素的那女子家人熱淚盈眶,雖說心中悲憤至極,但臉上隱約已見了歡喜。

    老漢雙目通紅,搓着粗糙的手帶着希望瞧着熊熊燃燒的大火,那裏頭有他家抵押給富戶的地契,還有他那個苦命的女兒的賣身契。

    你道那女子爲何懷揣利刃?

    她篤定被惡犬咬傷不得不打死惡犬的情郎必定不會跑,那是個仗義的漢子,故此,他定然是被張大戶殺害了。所以她懷揣利刃,只想殺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張大戶以他家與那三郎家關係很好,迫使她簽下賣身契,那根本不是要將她收入後院裏,就連秦王那等身邊美色無窮的人,也誇一聲“好顏色”,她還能被送往哪裏去?

    “這個瓜慫娃,她一直慫恿咱們去西陲,這是見了西軍,知道報仇有望,故此才以命相托,這個瓜女子。”老漢擦着眼睛,轉過身要回家。

    西軍的大人可說了,自此以後,鎮子裏的土地,是誰家的就是誰家的,原本屬於誰家的就是誰家的,那幾畝土地回來了日子就好過多了,兩個兒子也成年了,該娶親了。

    不是老漢無情,他還得爲活人考慮。

    “西軍好,西軍公道,不欺負人。”老漢感慨着,一面回到家準備找點能送的,他考慮着,這天下總不能有辦了好事卻不收好處的人。

    尤其是軍隊。

    不多時,有軍卒過來,要了他家存留的土地證據,又約村子裏三五個長老仔細對比,當場簽發了地契,又叫兩個漢子過來,問道:“你家妹子也是要分土地的,這地交給誰?”

    大郎道:“二郎最要強,地給他先種着。我家的地下來,我一年攢一斗麥子,與二郎種三妹子的地所得的麥子,一併攢起來。將來我們娶了老婆有了娃,頭一個就給過繼到三妹子名下去,她兩人得有個燒紙的娃娃,到時候,這些麥子一併還給他們。”

    老漢點頭道:“這個辦法好。”

    老太略有些不滿,她還是偏向兒子一點。

    “娃有這個心,那比啥都要緊,就這麼辦,”老漢一拍土臺子——他家連一張桌子都沒有,“這就在大人面前叫他們立下字據,仁義歸仁義,規矩是規矩,不能虧待我女子。”

    這……

    “你就甭摻和了再,兒是我的娃,女子也是我的娃,”老漢道,“還有這分下來的錢,要拿出一點,置辦好棺材,歲女子與三郎既然是約好了的人,那就要給他們一個名分。死人不能說,活人要認賬,我老漢,給他們立碑,上頭是親家,旁邊是老大老二,下頭是他們兩個,”說着便淚流如雨道,“到下頭,他們有個名分了,心願也就了了,我也就能放心給我兒攢錢娶妻了。”

    老太臉色灰暗,那些錢留着……

    “娘,人不能虧心,虧心藏不住陰德的。”兩個兒一起勸,他們也是兩條漢子。

    小班長笑容多了些,讚道:“有你們這志氣,日子就能過好。”

    “過不好,”老漢冷然道,“死了一個張大戶,還有千千萬萬個張大戶,大人,你們那邊是咋辦的?”

    小班長笑道:“我們啊,我們自己創造的好日子,誰要是敢要,大將軍帶着我們,打爛他們的狗頭!”

    幾個軍卒都笑道:“大人說,就算是他,咱們要是覺着被欺負了,那也要拿起刀子反抗,何況是旁人。”

    老漢一呆,半晌才嘆氣道:“你們可把天叫醒了。”

    正在這時,有鐵騎飛奔而來,馬背上帶着一堆白布,百人將奇道:“這是做什麼?”

    “大將軍有令,那小女子志氣高潔,人品端正,我等當敬之,有白布一匹,一人胳膊上纏一條權表心意,願逝者能安,拿着。”馬背上騎軍扔過來一匹白布,說道,“一人收大錢十二,現付還是記賬?”

    滿鎮譁然。

    里正慌忙來說道:“怎麼敢讓大人們掏錢?”

    “這是我們的軍規,我家大將軍也要自己掏錢的,不可壞我們的規矩。”百人將裁寬七寸長半尺的布帶系在胳膊上吩咐,“三日後,渭河畔下葬,你等都記着,有心的都過去下。”

    衆人便看着西軍的軍卒們,哪怕是百人將,也得拿出十二個大錢,有隨軍文書過來詳細記錄,且按上手印才收走。

    西軍軍法森嚴何至於此?

    “好了,田產已分完,各家各戶都回去過日子吧,”來的軍文書此刻纔拿出一包碎銀,交給那老漢,說道,“大將軍有令,你家歲女子人物難得,故出碎銀三十兩,老丈可在鎮中請人起一個驛站,專供我商隊往來歇息,其中材料費十二兩,人工費十三兩,其餘五兩算是老丈的辛苦報答,等驛館落成後,每年所掙銀錢,取一成留給你家大郎的長子,也算是給這過繼給他姑母的孩子留點唸書錢,其餘九成,留三成周轉,六成設立‘義倉’,每逢逃難者容他們喫頓熱飯,老丈以爲如何?”

    老漢目瞪口呆,鎮中居民卻大聲歡呼。

    “這麼好的大軍要從這裏經常過來,定不敢有人欺負咱們了。”人們的臉上陽光也溫和了許多倍。

    一時安排妥當,正到了大軍駐紮渭河畔第七天。

    這天剛子夜,老漢一家拿着寫好的契約,上頭按着大郎二郎的血印,一家直奔鎮外,見一個行軍帳篷,西軍將士已經準備好出發了。

    西軍不擾民,所過之處不得居住民宅,這不是建議這是軍令。

    故此,郊外再冷,從將軍到士兵無不自己動手想辦法,喫飯也得去鎮子裏和和氣氣地購買,這些天可把鎮子裏的居民嚇壞了。

    但熟悉了這些人的風格之後,人們竟覺着,眼看這些人要走了反倒不捨得了。

    因此儘管還是子夜,鎮子里居民,周邊村寨的農人,幾乎傾巢而出前來送別,他們心中總有一個聲音,要看那張大戶被西軍斬首,那聲音纔會大聲說出來:“西軍,當入關來!”

    衆人一路來到河畔,正東方大亮。

    衆人見衛央坐在橋頭,紅衣纏白布,心中均一震。

    那是什麼人?

    一匹紅馬一杆槍,在渭水河畔便壓得西安府達官顯貴們瑟瑟發抖的魔頭。

    他竟爲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子服白?

    不過,看着被綁起來壓在臨時搭建,用紅旗標註好的法臺上的張大戶,衆人不明白,不是要剮他六十天麼?

    “皇帝求情了,願意以陝西一年的稅收,求先斬那廝。”一直在附近盤桓的人說道。

    原來如此。

    猛聽三聲大炮響,鑾駕開始過河,衆人心中明白了,原來是爲了早進城。

    “皇帝老子也不關心咱們死活,倒不如西陲來的大人。”架不住民衆心中這麼想。

    不過,法場殺人不都是午時三刻來着,西軍怎麼放在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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