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笑傲江湖到大明國師 >第九百四十章 刀卷劍崩,法無常心(上)
    戴仁禮眨眨眼,應寧公最推崇的秦國公?

    “傳言中此人心狠手辣,然長相出衆,一表人才,想來所言非虛,”戴仁禮心道,“只是……他怎敢讓那麼多大官跪在雪地上?不要命了?”

    正暗自琢磨間,有人道:“安排好了,那就升帳,叫原告,帶被告。”

    “……”戴仁禮心中一怒,又訕訕忖道,“這般年紀,不知比我小多少去,若是旁人,我自要罵一聲‘人間不公’,然而,此人縱橫天下,胡人俯首,西洲公也讚歎不已,我卻不能說他的不是,人家那是殺敵得來的名聲。”

    剛這麼想着,那些被鎖鏈拿住的村人又開始鼓譟,有人竟罵道:“哪裏來的騷狐狸精?王老爺不曾有罪,我等不受。”

    才一鼓譟,裏頭傳令:“不尊號令者,斬了。”

    兩旁錦衣衛聞風而動,持刀上前揪住鼓譟之人,拖出去真一刀,就此梟首。

    戴仁禮怒眼圓睜,這豈非草菅人命?

    當即大步而出,厲聲叫道:“國家律法,豈可踐踏!如此行事,無人能服!”

    剎那間,刀劍齊聚脖頸,戴仁禮昂然不懼,伸開雙手,任人將行李武器拿掉,叫道:“他等是村人,怎知許多規矩?分辨也不許分辨,就此梟首,豈非大大的不公?”想想又加了一句,“縱使我瓊山府少兒海瑞,也知法不辯不明的道理,秦國公國家勳略,怎可這麼草菅人命,不容辯解?我當帶頭不服!”

    衛央透過雪幕往外面一瞧,哪裏來的愣頭青?

    不過,他剛纔說什麼?

    瓊山少兒海瑞?

    那可是名人。

    “海南來的,血氣方剛,”衛央奇怪地想,“誰推薦的,還是……”

    他想岔了,以爲是自己前些年說過什麼陸小鳳之類的話,真讓家裏那幾個魔頭放在心裏,故此再海南去過不少次,找了有點才能的人推薦過來了。

    “秦國公,法不是這麼用的,也不能這麼用,問也不問,何況,那小女子代民告狀,總該問一問纔是。”戴仁禮不見號令,只以爲自己這番話鎮住了那大魔頭,當即有換了口吻,庫勸道,“我輩行走江湖,行俠仗義也須詳察數日纔敢拔劍,是不是?”

    衛央好笑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是!”戴仁禮一挺胸膛,大聲道,“秦國公天下名臣,國朝上將,我輩自該有規勸之義。”但他餘光瞥見,摁着他的,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那幫錦衣衛與紅衣鐵甲軍卒目光奇怪,原本殺意凜然的眼神中竟透出……看傻子一樣的味道,心中頓時咯噔一下,莫名心虛道,“這個,我就是一個江湖閒人,就這麼一說。”

    聽着這聲音很熟悉,帶隊出城的千戶忙跑出來一看,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轉身道:“大將軍,是方纔說起那個二愣子。”

    “說誰呢?”戴仁禮大怒。

    那千戶苦笑:“啥都不知道,跑這來主持正義,這二愣子……傻得可恨。”

    不是,你們實話實說,我哪裏錯了?

    “姜氏,你且回頭,告訴這二傻子你是爲誰伸冤,狀告的哪個。”千戶搖着頭,唏噓萬千轉身進了門。

    二愣子就傻了。

    那女子偏過頭從肩膀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知什麼行俠仗義的俠客,也不見十三年來行俠仗義的大俠,我只知道王家村無一人不該死,”遂手指村人,“我正要狀告這等人草菅人命,仗勢欺人,罪惡滔天,惡貫滿盈。”

    “不,不是,他們是村人,哪裏來那麼多罪行?”戴仁禮麻了,但看着那女子面目清麗,官話純正,心中不由信了她三分,可又覺着這事兒不能這麼辦,於是只好道,“這裏頭應該有什麼誤會,這個……”

    “像這樣的二傻子,在我軍中……算了,我軍中最莽撞的二百五,也比他聰明。”衛央好笑道,“好了,既是行俠仗義的,饒他一次莽撞,叫他在一旁旁聽,升帳罷。”

    兩廂衆軍齊聲喝道:“大將軍升帳,點三司官員三十六,錦衣衛北鎮撫司原鎮撫使及人手十二,順天府尹尹海川,及王家村村人,原錦衣衛杭州千戶所總旗陳某妻姜氏,可有未到?”

    張採匍匐在地上,聞言慌忙道:“有,有,大將軍,北鎮撫司原總旗、百戶十二人,傷勢過重,還在家休養,小人一人在此。”

    “不到者,當堂斷定不得辯護,爾當謹記。”掌刑千戶立在門下呵斥。

    張採連連頓首,道:“小人知無不言,不敢違令。”

    三司官員聽到這句話就知道完了。

    張採若吐露實情,尹海川“謀逆”一案自然真相大白,尹海川若是沒事了他們這些人可就完蛋了。

    “快想想辦法呀!”後頭的急忙推前頭的,前頭的手腳冰冷正無計可施時,哪裏受得了這一推啊,竟有人往前一撲,雪地裏趴下去,後面的着纔看清楚,原來老大人竟嚇尿了。

    這時,掌刑千戶又喝令:“將村中孩童先送到一邊,好生照料飲食,不得虧待。”

    “且慢!”不等衆軍奉命行事,那女子叫道,“王家村八歲以上,八十歲以下,無人不該殺,無人不犯罪,王家村老幼男女無一人清白。”

    “確定?”掌刑千戶心中震驚。

    那女子森然說道:“十三年前,自關外逃難南下的人裏,有三個小女子,只因長相秀麗,村中有不足十四的匪類施暴,而後生生掐死。十二年前,王家莊扔出去的女子裏,有兩人,生生教村中七八歲的小兒亂石打死……兩年前,莊內趕出去的女子,身無寸縷,教當年的小兒侵犯,而後有十三五小兒,領了錢,將屍體拖去南河溝時,又行侵犯,代代昂家村小兒,無一不成惡貫滿盈之惡賊,大人,賊人有年紀,年紀便如聖旨傍身,不必追究了麼?”

    而後又手指人羣中狀似乖巧,牽着自家大人衣服的少年,那女子森森冷笑道:“那幾個,爲王某看守糧庫,那幾個,錦衣衛暗探爲他等所查,將麻包生生壓死,你瞧,他有幾個好種,能避免斬首之罪?”

    而後,又叫了幾個名:“這幾個,年不過十歲,然王家村所過行旅,有錢的叫他幾個誑入黑店,肥的剁做饅頭餡,瘦的拖去填南河,這等行徑,豈不該殺?他村中老少勾連,老的怕有不黑心的,將能走的,會說的,無論男女,無論誰家的,一概先誑了手上沾了鮮血,縱然自家子孫也毫不放過,王家村地下冤魂數百千,總能找得出他們的債主,手上既有冤魂,罪人怎麼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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