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難的麼？真是！虧得他那個沒過門的姐夫還是個捕頭！他就沒半分主意！優柔寡斷到了他這份上！”小狐狸直搖頭。
老石頭飲了一口酒，問道：“像不像個小娘子？”
小狐狸斜乜一眼，冷哼一聲道：“不如一個小娘子！街上溜一圈，比他乾脆利落的小娘子可多了！”
過了會，又忍不住問道：“要不要幫幫他？好歹給他個主意？他聽不聽另說！”
老石頭笑得古怪道：“不幫！你信不信，你給了他主意，他也依舊拿捏不定，除非…你替他都辦了！你辦好了，他沾光！你辦壞了，與他無干！”
“奶媽子啊！呸！”小狐狸不樂意了，扭頭不理了。
老石頭見小狐狸不煩他了，樂得好生喝酒！沒喝幾口，小狐狸又蹭過來問道：“是不是就是因爲有了他姐、他沒過門的姐夫幫着他，將來還有白蛇和那個和尚，他才養成了這麼個德行？…不對！我覺着是天生的！天性！”
老石頭悠然道：“你要說是命也行！其實一個人有沒有主意，和身邊有沒有人幫，沒關係！只和他上輩子積攢了怎樣的因果，有關係！”
小狐狸明白了！就是兩個字“活該！”
卻莫名覺着這兩個字好生熟悉！彷彿是誰…曾道：“我這是活該！我任用奴隸，便活該被貴戚所棄！我力主東征，便活該無人回援…”
小狐狸覺着腦仁疼，那人說的彷彿不是“我”！那是什麼呢？
不是“我”！而是…“孤”！
那人…是受！
受…究竟是怎麼死的？！
莫名揪心的疼！受…死了啊！…怎麼死的呢？
小狐狸打了最好的酒，搭配了老石頭最愛的下酒菜，拉着老石頭上了寶石山頂，明月是沒了，還有不少星辰，就像點心上面撒了芝麻一樣，密密麻麻。
老石頭也不問她，只管喫喫喝喝，酒過三巡，嗯對！話本上都說是酒過三巡，那就說明這個時候差不多正好合適！
小狐狸陪着老石頭喝着，聊着…
“石頭，我發覺我記性越發差了，許多事都記不起了呢！”小狐狸最近不愛叫老石頭了，都怪這個石頭，穿戴的越發年輕！
石頭低着頭喫菜，應道：“我記性也差啊！記不得是好事啊！記得那麼多幹嘛！”
小狐狸無奈道：“有些事串不起來，會頭暈！”
石頭端起酒盞，笑眯眯問道：“你記不起何事？說給我聽聽，興許我曉得！”
小狐狸心提了起來，故作隨意，輕聲：“那個帝辛…究竟是怎麼死的？”她和帝辛的故事四洲諸境，應該誰都曉得，偏偏她自己不大記得了…
石頭看也不看她，夾着菜回道：“燒死的呀！一把火，燒死了呀！”
小狐狸愣住了！燒死了！彷彿她是知道的，可爲何，石頭不說，她就是想不起來呢？
“怎麼燒死的呢？”小狐狸小心翼翼問道。
“我哪知道？只聽說是自己燒死的…自焚！”
“不可能！！！”小狐狸立了起來！
石頭端着酒盞，擡頭看着立在他對面，那個毛髮皆張，呲眉裂目，渾身氣息張揚的女子，身旁的風彷彿都被掐住了，山石滾動，那一瞬間，山頂的流光也停了下來…
只有石頭面前的石案，被石頭按住了，酒菜皆穩穩的…
石頭暗自嘆息，幽幽伸出手，那女子看着這隻手，緩緩收斂了氣息…
“來！我們喝酒！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這是句大實話！”石頭拉着小狐狸坐下，將酒盞遞給她，替她斟滿了酒。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爲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宴，心念舊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石頭輕聲吟唱起來…
清風拂過小狐狸的髮梢，涼涼的，似有淚水滑落…
小狐狸舉杯，仰頭飲盡，微澀微酸…微鹹…
“受…不會自焚！不會！”
殷商那一趟，許多都忘了！
可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受，是在朝歌的帝宮，一身白色曲裾深衣，束髮高冠的受，端坐殿上…
她莊重威嚴的受啊…
許大娘子這些日子，如往常一樣，晌午時分去街角做針線，街坊鄰居也去那裏，家長裏短聊着，做着活計，偶爾還能接點活計，大家一道做。
那位裁縫鋪的老婆婆，攜着她還戴着孝的外甥女也過來了！她們家活計多，時常勻給大家，許大娘子也接過。
衆街坊一見她們就讓了坐，老婆婆也不客氣，道了謝坐了下來。
轉身叫她那外甥女拿出攢盒，竟還帶了茶點，請了大家一道用！
衆人謝過，也不客氣，一同喫着說笑着。
大家都見過這位小娘子，是個靦腆，不愛說話的小娘子！只喜歡低頭做活計，偶爾有人無心問起家裏，她就紅着眼，低頭不說話，自有她姨母，或一旁的好心人扯開話題，再偷偷告訴那人。
街坊四鄰都喜歡這個安安靜靜的小阿囡！
許大娘子頂高興的是，小娘子第一次來，就主動撲閃着大眼睛，笑着與她打招呼！還悄悄與她姨母說起許大娘子…
第二天，老婆婆就留了兩樁活計給許大娘子…
許大娘子回家就與許宣說了，還不住口的誇這位小娘子道：“真是個伶俐人！可見人要多做好事！阿弟當初幫了她，如今她姨母就替她還了回來，也幫襯着我們，這就是善緣呢！過幾日，我交活計的時候，也做些點心送過去，雖說不值什麼，也是個禮數！”
擡頭卻見許宣神色木然，想着阿弟書院、藥鋪兩頭跑，定是累了！不禁心疼起來！急忙端了湯餅給許宣，囑咐他多歇息，別急着功課。
自從上次得知許宣會餓着自己，許大娘子就開始做宵夜給許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