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娘子聽這話倒安心了,安慰嬸嬸道:“管事的都曉得了,定能想出法子,你就不用操心了!”
嬸嬸這才緩了口氣,鬆了眉頭道:“也是!就是要麻煩您,跟那位李大鋪頭說說,奴家阿兄的事了!”
許娘子暗歎,這位嬸嬸也是心性軟和之人,滿口應了,回去叫阿弟給李君甫帶口信。
小石頭每日晚飯後,會就着嬸嬸竈臺上剩餘的熱水,拎着姨姨給自己的小木桶和帕子,先洗臉,再洗腳,洗的乾乾淨淨的才上牀!
前幾日,翁翁還給了自己一根楊柳枝,說睡前嚼一嚼,牙齒長的好!翁翁還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可好看了!
可今晚…小石頭很猶豫,洗不洗呢!
前幾日,小石頭和翁翁說起,後院的螢火蟲越來越少了,捉不到了!
原先,天氣熱,嬸嬸剩餘的熱水還燙,小石頭就趁着這時候,偷偷溜去捉螢火蟲!總是玩得好一陣,回來這水正好溫溫的,正好洗白白!
這幾日,天氣涼了,嬸嬸舀進小木桶的水不燙了,螢火蟲也找不到了!小石頭忍不住就跟翁翁抱怨起來!
翁翁笑道:“那我們就換個螢火蟲多的地方捉!”
說好了,就是今晚!那還洗不洗呢!
幫着嬸嬸收拾了廚房,小石頭還在猶豫着,嬸嬸就叫了小石頭道:“快去拿你的小木桶來!舀了水,可就要封火了!”
小石頭想了想,那就洗吧!
洗了臉,坐在小杌子上,把腳放進小木桶,彎腰洗了洗腳丫子。
自從沒穿破鞋子,這雙腳變得越來越白,前幾日嬸嬸見到,還取笑小石頭道:“瞧這雙小豬蹄子真白!”
一擡頭,翁翁就站在面前了,翁翁總是這樣,好幾次都嚇到小石頭了!小石頭暗歎,翁翁也很淘氣!
小石頭急急忙忙擦腳,翁翁笑着蹲下來,一壁道:“小石頭真乖!洗乾淨了,翁翁帶你去捉螢火蟲!”
一壁幫着小石頭擦腳,還很淘氣的撓了撓小石頭的腳板心,小石頭被逗樂了,差點從小杌子上翻下來,還好被翁翁拉住了!
石頭看着小石頭將小木桶裏的洗腳水,倒進了草叢邊,又收拾好了小木桶和帕子。點點頭,小狐狸和那位嬸嬸的話,小傢伙都記下了,彷彿都做的習慣了!
抱起小石頭道:“小石頭先陪着翁翁,去見見那位耿管事,可好啊?”
小石頭點頭應了!
耿管事今晚沒有回家,這幾日連着的事情,已經叫這位耿管事頭疼不已了!
以前是錢少惹得頭疼,如今是錢多了惹得頭疼!這日子叫人咋過啊!
這些日子,他走在路上都有人用手肘拐他,悄聲道:“某家官人想問問管事的,院子裏那水,只要能一道想法子弄出來,錢對半!您想想!”說完就快步走了!
耿管事恨不得撿起石頭,砸那人腦袋!有辱斯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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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時氣餒,再不想回家!
這都是誰折騰出來的?
耿管事不得不承認,這人委實有本事!
不回家,飯也喫不下,叫人打了酒,點了按酒,在屋子裏,自斟自飲起來。
才呲溜了一口,隱隱聽得有敲門聲,這麼晚了!
耿管事不耐煩道:“誰啊!”
半晌,才隱隱聽得,傳來了稚子之聲:“小石頭!我是小石頭!…還有翁翁!”
小石頭?翁翁?
耿管事搖了搖酒壺,沒喝多少啊!不可能醉了呀!
敲門聲又來了!
耿管事又怒又煩,擱下酒盅,奮而起身,疾步跨出去,打開門!還真是小石頭和他的翁翁!
見開了門,小石頭往翁翁懷裏縮了縮!
說是翁翁,卻是個比自己還年輕的郎君,身穿蟹殼青缺胯圓領袍,玉簪束髮,嘴角含笑,拍了拍小石頭道:“還記得姨姨教你的作揖麼?小石頭給這位管事伯伯見個禮啊!”
小石頭點了點頭,掙扎着下了地,拱手對管事道:“小石頭見過管事伯伯!”說着作揖行禮!竟是一個乖巧的小郎君模樣!
霎時間,耿管事那些惱怒灰飛煙滅,一絲怒氣也無的點頭道:“小石頭真乖!晚飯可喫飽了!”
小石頭擡頭看,纔剛這位伯伯一臉的不耐煩,彷彿要發怒,如今卻是和顏悅色,小石頭頓時安心回道:“喫飽了!伯伯可喫飽了?”
耿管事隨口道:“喫飽了!可是有事麼?”
小石頭回頭看了看翁翁,見翁翁點了點頭,又轉身道:“翁翁想和管事伯伯說說話!”
耿管事立馬臉色難看了,翁翁!管事伯伯!這位郎君是故意的?
石頭一直看着耿管事臉色,很是滿意!聳了聳鼻子,問道:“您在喫酒?”
也不等耿管事回話,石頭接着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說着,向前一步,在小石頭身前垂下手,小石頭立即拉起翁翁的手,跟着翁翁就這麼走了進去!
爺兒倆就這麼進了屋子!
耿管事憋着的那口氣,又漸漸升騰起來…
石頭貌似隨意,在耿管事適才坐着的,對面的圈椅上,坐了下來,抱起小石頭,拍了拍小石頭,看也不看耿管事,卻輕聲道:“某見到了那位老道長!”
老道長!哪位老道長?這位郎君莫不是失心瘋了!
等等!
坊間都在傳,鄭大官人是得了位老道長的指點…
耿管事想起,鄭大官人第一次來居養院,身邊就是跟着位老道長!
自己還與那位道長說了話!
耿管事急忙關上門,回到座位上,看着這位年輕的郎君…
“不知郎君尊姓大名?”耿管事尋思着,不知是那個大戶人家的郎君!
石頭笑了笑道:“還望見諒!家裏人喚我做‘石頭’,正好與小石頭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