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火不可能在別處,只能在院子裏,甚而就是庫房,二人又在拆了一半的庫房裏轉悠…
這次他們試着,仔仔細細一寸一寸的翻看…
唯一的收穫就是個火摺子,都要燒的認不出來了…
李君甫嘆道:“既是住了人,用火摺子點個燈什麼的,也是應有的!”
一旁的差役道:“大捕頭,那個…某前幾日…在地上…看到有燒了的艾條,指頭長一截…某原想報給您,可某又聽那郎中道,走水前,那幾位翁翁、阿婆腰背腿腳疼,郎中留了艾條給他們薰,說是自個就能薰,郎中指了穴位給他們,不用郎中盯着,互相照應着就好,說是睡前薰了,晚上好睡!”
小捕快眼咕嚕一轉,看着李君甫道:“艾條易燃!”
李君甫有些疲了,打起精神道:“郎中在麼?去問問郎中!”
郎中果然在,正在給幾位老人熬藥,聽了李君甫的問話,點頭道:“一直如此,不獨這一遭!上了年紀腿腳腰背痛太多了,鍼灸薰艾不僅能緩解疼痛,還能治療經脈淤堵,尤其睡前薰一薰,通淤堵,祛溼寒,暖暖的鑽被窩裏,晚上愈發好睡!某給幾位老人薰得多了,老人也聽得多,見得多了,都曉得薰哪裏穴位。留艾條在院子裏,大家都曉得,誰不舒服,誰拿了去薰!”
李君甫冷聲問道:“你就不怕走水?”
郎中嘆道:“院子裏的醫藥本就不多,艾絨、艾條在這些老人眼中,比在某眼中還重要,他們又怎會不好生收拾!某留艾絨,艾條在院子裏也有三五年了,院子裏的人也都曉得呢!”
李君甫和小捕快點了點頭,幫着郎中端了藥給各位老人。
又問了小石頭的搖木馬,竟然沒有被燒,好生生的在廚房裏,嬸嬸給收着!
得知小石頭好了許多,嬸嬸歡歡喜喜拿出了搖木馬,還擦了乾乾淨淨給李君甫道:“拿去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小石頭就是這樣的!”
李君甫猶豫了會兒,還是拿出纔剛找到的那個火摺子,真是要看不出模樣了,厚着臉皮問嬸嬸:“可認得出是誰的?”
嬸嬸一看就道:“不是院子裏的!”
李君甫的心猛地空了幾下,盯着問道:“你如何曉得?”
嬸嬸笑着吸了口氣道:“您聞聞!這股子臭味,可是好的火摺子纔有的!這個外頭不是紙的,要是紙的,早燒沒了!這應該有個殼兒的,都是好東西,院子裏哪裏有這麼好的!院子裏的都是糙糙的土紙做的,也沒有這股子臭味!沒這個好點!”
李君甫的心猛地被拽了起來,又問道:“你可見過有誰用過?”
“耿管事用過啊!”
李君甫和小捕快頓時沒了脾氣!
小石頭帶着老虎帽,穿着老虎鞋,跨上搖木馬,歡喜的搖了起來!
“駕!駕!快跑呀!”
許娘子卻發現李君甫瘦了,還一臉疲憊!
不禁心疼道:“這是忙什麼啊?忙成這樣!今日可還有事?不急就歇歇,一道喫晚飯了。”
許娘子看了看小石頭,思忖着,悄聲道:“我聽阿弟說了,你在爲院子的事煩心,我是想着,放火這麼失心瘋的事,一般人做不來…會不會就是天乾物燥,才蓋起來的屋子…哪裏沒安頓好,就這麼…失火了呢?”
李君甫不禁好笑,自家這個沒過門的娘子,是想自己和稀泥!
看着許娘子柔聲道:“總要有個緣由,即便像你說的那樣,也要有個燃火的物件啊!”
李君甫又想起了那個火摺子…
許娘子陪着李君甫說了會兒話,想起還沒給李大捕頭倒杯茶水,急忙去了廚房!
李君甫走到小石頭身邊,幫小石頭搖着木馬,輕聲問道:“小石頭可見過火摺子?”
小石頭停了下來,看着李君甫點頭,抿着脣道:“見過!嬸嬸不許動!說會着火!管事伯伯也不許碰!”
“小石頭見過管事伯伯的火摺子麼?”李君甫撫了撫小石頭的老虎帽子,帽子上的一雙老虎眼睛繡的炯炯有神。
“見過!亮亮的,比嬸嬸的亮,給阿婆點藥,薰腿腳,阿婆腿冷!薰了好睡覺!”小石頭笑眯眯道。
李君甫點着頭,低頭思索着,問道:“薰腿腳的艾條…小石頭,可見過?”
小石頭點頭道:“老翁翁、阿婆、嬸嬸都有,阿婆收着,幾位翁翁、阿婆都薰,薰得一屋子煙,嬸嬸說,聞了這個還能少生病!”
李君甫笑了接着問道:“小石頭喜歡聞不?”
小石頭搖頭道:“不喜歡!可是能治病啊,老翁翁、阿婆薰了不疼,好睡覺,就聞聞唄!聞久了,就不難聞了!”
李君甫笑着點了點頭道:“小石頭真乖!”說着依舊默默沉思。
小石頭見他不說話了,伸手輕輕扯了扯李君甫的衣袖,怯怯問道:“李家大哥哥,嬸嬸好麼?阿婆好麼?還有老翁翁好麼?”
許娘子端着茶水出來的時候,就見夕陽穿過牆頭,打在院子裏,李君甫陪着小石頭說笑着。
小狐狸在給小石頭做了一摞物件之後,終於爬上了寶石山頂。
小石頭早就告訴她,翁翁來了,翁翁誇小石頭勇敢!還見到了飛飛,只是飛飛被薰得黑黑的!翁翁越發不喜歡飛飛了!小石頭很發愁…
聽得小狐狸越發難過!
深秋的風越發的冷了,小狐狸想念青丘了,四季如春的青丘,還有那個剛剛記起來的,四季分明的大夷商…
依稀越冷的季節,星辰越發明亮,小狐狸擡頭看着點點繁星,奶奶說過,阿囡開始修煉的時候,啓明的太白金星,在青丘的上空閃亮如白晝…
“都想起來了!”石頭依舊端着酒壺,背靠山石,翹着二郎腿。
“差不多吧…該想起來的…差不多…想起來了…”
小狐狸靜靜看着石頭,肅身站好,緩緩展臂,合攏雙手,躬身長揖一禮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