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不解道:“不是您第一個說,公子邑彈奏的多麼多麼的好麼?如今這是怎麼了?您又發現了比他還好的?不會吧!誰啊?
“那倒不是!確實無人能及!也談不上通天徹地吧?”商王受澹澹道。
小狐狸看着商王受一臉冷淡,輕聲問道:“可是周人又得罪您了?那公子邑說了護着他父親的話了?那您就罵回去!這是不明是非,不知好歹!”
商王受心裏舒服些了,笑道:“倒也沒有,這位公子算的持禮甚恭,很是尊崇我們大邑商,比他那父親要懂禮多了!”
小狐狸思忖道:“我沒見過那位周侯,只見過他家這位公子邑,這位就像是個讀書人,待人溫和。他那心思只怕都給了五絃琴,於其它,只怕不是十分上心…我記得,他應當是大公子吧?”
“是!是周侯的大公子!周侯必也是費了心思教導的!可他不像周侯…周侯很是狡猾,這位…很是守禮!”商王受眸光漸漸深沉。
小狐狸忽的笑了起來道:“您的意思,這父子二人,竟不像?”
商王受笑着點了點頭道:“確實不像!”
夫妻二人對視一笑!
那邊,已經能聽到陣陣琴聲,傳將過來…
瞬間,大室安靜了下來,除了傳進來的琴聲,再無餘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狐狸正嘀咕,這琴聲給改了啊!
跟着樂師的侍者回到大室,恭敬道:“稟王、王后,公子邑道,這曲子不難,再練兩刻鐘,應當可以彈奏,獻給王、王后!”
商王受笑道:“不急!叫他慢慢練就是!”
“唯!”侍者應聲,退了回去。
小狐狸笑着對喜媚道:“我記得上次瑤小臣也很喜歡,叫了她來吧!還有婦莘,也一道吧,過了今日,以後只怕難得一聽了,王可有想請的人,一併了吧!”
商王受笑道:“那就叫費仲吧!”
小狐狸想着問問兩位王叔,還有商王受的那位兄長微子啓,只靜靜看了商王受,輕輕動了動嘴脣,卻見商王受閉着眼,嘆了口氣,點了頭!
一時間,桐宮的侍者忙着出宮,傳那幾位宮外的貴人。
梧宮的侍者則忙着傳了瑤小臣、婦莘。
待到公子邑和樂師抱着五絃琴進了大室,只見原先空蕩蕩的大室,如今已是濟濟一堂。
樂師抱着琴,避到一旁,商王受親自牽着公子邑,替他引見了衆人。
又是一番寒暄之後,各自坐定,樂師已將商王受的那張古琴擱好,公子邑急忙安耐着興奮,坐下斂息屏氣,歇了幾息,漸漸收斂了心神,這才擡手撫琴。
自從與樂師一同記下曲譜,小狐狸這幾日都在哼着這首曲子。樂師整理出來,也曾彈奏給小狐狸聽。
對這首曲子,小狐狸已是很熟稔!
可纔剛聽着傳進來的,就不一樣了。如今再一聽,公子邑一起頭就不一樣,小狐狸愣住了,望着樂師,那樂師卻是理也不理王后,滿臉興奮不已的,望着席上的公子邑,那眼神真是!
“嗡嗡”古琴聲聲流瀉,小狐狸的心思瞬間被拽住!
公子邑竟將這首曲子改了許多,原本平鋪直敘的一個調子,如今竟是有快有慢,甚而忽高忽低,卻越發婉轉悠揚,那簡單直白的心思,竟是起伏跌宕起來…
一忽兒滿心歡喜,彷彿心上人就在眼前…
一忽兒傷心欲絕,恰似再也不得見那人…
即便小狐狸明白,這首曲子最初的來龍去脈,也被這琴聲帶着忽喜忽悲,莫名偷眼向着商王受看了去…
商王受竟也在偷偷看着小狐狸…
婦莘不曾學過五絃琴,卻也聽過,上次在梧宮的院子裏就聽的入了迷。今日這曲子卻不是那些中正平和之曲,一聽琴聲,這心意就被沉沉勾起,想起兒時的歡快,離家的傷情,再往席上看去,商王受竟是與王后含情脈脈對視着!
婦莘頓覺無趣!
瑤小臣依舊坐在商王、王身後的屏風之後,聽着今日的曲子,心意沉浮起來,這次的曲子不想上次大氣敞亮,忽兒舒暢,忽兒有些堵得慌!
瑤小臣輕輕伸手撫着肚子,這孩子也跟着琴聲,一陣陣的鬧騰…
比候、微子和費仲晃着腦袋,跟着琴聲,很是愜意,箕子卻微微皺眉…
最是欣喜的卻是那位樂師!
適才,他眼看着公子邑將一首簡單的小曲,改成了迴環往復,一嘆三疊的曲子。
在那張古琴上彈奏出來,竟是聲聲催動人心腸!彷彿將人心底的那點念想,都翻將出來!
一曲罷了,商王受這才收回目光,輕咳兩聲,誇讚了一番,衆人盡皆交口稱讚!
公子邑一起身,就被大邑商的幾位王族、貴族圍了起來!
小狐狸端起爵,看了看低着頭的婦莘,不禁暗歎一聲,本是好意請了各位來。
如今一看,其實上一次或許更合適請大家,這一次這曲子,不適合人多,人少些,或許更合適…
公子邑卻被微子啓一直拉着,直到入席進輔食,微子啓依舊坐在公子邑的一旁,彷彿很是虛心的求教,五絃琴彈奏的各式技巧。
晚間,小狐狸梳洗出來,就見商王受依舊在擺弄着那張五絃琴,不禁問道:“這張琴真的是神農氏流傳下來的?”
商王受抿着嘴笑着道:“孤只曉得,這張琴是歷代商王收藏的,究竟是不是那神農氏,只怕誰也說不清!其實只要琴聲好,是不是誰的,又能如何?”
小狐狸點頭道:“是啊!好酒不怕巷子深!”
“好酒不怕巷子深?這是誰說的?”商王受似懂非懂問道。
小狐狸說完就發覺,這話只怕是說的不合時宜了!心虛道:“奶奶說的啊!”
“巷子是何物?”
“就是…阡陌!街道!”小狐狸只能瞎猜了!大商如今是咋稱呼這玩意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