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好歹是沈小姐的家人,他就不能稍微收斂一下身上凜冽駭人的氣息,多說幾句話,留下個好印象嗎?
唉……
言風微不可察地搖了下頭,溫和上前一步,代爲回答:“不是,並沒有人要來,而是……”
不過,話說到一半,他就頓住了。
二樓樓道突然出現一道嬌小的人影,面容姣好,姿態隨意。
不是沈紓還能有誰。
言風下意識地朝自家主子看去。
果然,言敘宛如萬年冰川沐光融化,周圍寒涼的氣息以感官可見的速度全數被斂下,除了面無表情之外,於剛纔相比,已經算柔和了不少。
“而是什麼?”沈榭見他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下了,不自覺問。
“沒什麼,並沒有人要來。”言風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臉上浮起禮貌的微笑。
沒有人來?
“可剛纔言先生不是說……”
“可能是您聽錯了。”言風微微笑着,不輕不重的就擋了回去。
聞言,沈榭又看了看主座上的男人,依舊是一副寡淡不欲多語的模樣。
見他這樣,沈榭沉吟了下,縱使心底還是有疑慮,也沒再繼續追問。
……
沈紓擡步下樓,想着昨天沈嫿的話,若有所思。
剛走到大廳,她就察覺到了有些異樣。
今天的沈家,似乎格外安靜。
想着,沈紓擡頭朝餐桌處看去,結果就看到了主座上那面容妖孽的男人,愣了一下。
“言敘?”沈紓走近,微微挑眉。
在江維鈞那裏看到言敘,她絲毫不覺得意外,但在沈家,這就很夢幻了。
言家是屬於京都頂級世家的存在,哪怕是它的隨隨便便一個旁系,也足以與一般的大族睥睨,沈家與其根本不可相提並論,更不可能有任何往來。
可今天是怎麼回事?身爲言家家主的言敘居然來了沈家,而且此刻還坐在他們的餐桌上。
“沈小姐。”言敘黑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頷首。
此刻,只有他左右兩邊各兩個位子空着,沈家人因爲對言敘的脾性有所耳聞,所以都不敢挨着他坐。
而沈紓向來隨意,沒有他們的顧慮,直接就在言敘右邊的位子上坐下。
言敘感受到身旁女孩身上傳來的清香和氣息,眼睫輕顫,微微低頭,嘴角似有若無地勾了一下。
而此刻沈家人,見沈紓不僅隨意叫出了言敘的名字,言敘還回應了她。
所有人都跟見了鬼似的,目瞪口呆着忘記了反應。
沈紓在沈家行事散漫,且肆無忌憚,根本沒看到其他人的異樣,坐下之後,直接就動筷了。
沈榭見她的動作,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心下一慌,生怕她的行爲冒犯了主座上的男人,惹得他不快,連忙打算出口制止。
然而他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開口,就感受到了主座上男人向他投來的視線,冰冷且充滿壓迫性,不帶一絲溫度,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的怎麼,沈榭莫名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後背冷汗涔涔,不自覺的就閉了嘴。
他在京圈混了將近大半生,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但從來沒有哪個人能像言敘一樣,坐着不動,只一個眼神就讓他納履踵決,如履薄冰。
年紀輕輕就獨挑言家大梁,憑藉一己之力將言家拉上神壇,把大半個京都都玩轉在手裏,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手段殘暴狠厲,絕對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甚至京圈還有傳言——言敘怒,京都變。
這也是沈榭從頭到尾的表現都對他如此忌憚,作爲長輩也要稱呼他爲先生的原因。
男人只是靜靜坐在那裏,就彷彿一座冰峯佇仄,身上散發的低氣壓宛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鋪天蓋地的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沈祁懷、周杳、沈嫿以及沈音此刻也漸漸回神,不過見老爺子都沒有開口,他們也不敢有任何的微詞,幾人都大眼瞪小眼地頻頻往沈紓身上看。
沈紓自顧吃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察覺到了其他人的異樣,緩緩從瓷碗中擡頭,視線轉了一圈,之後定格在離她最近的言敘身上:“你們不喫嗎?”
她精緻的臉龐上未施粉黛,過肩的墨發被隨意的挽起,額邊散落着幾縷碎髮,身上的淡黃色睡衣還沒有換下,整個人看起來恬靜又美好。
言敘眸色深幽地盯着她看了兩秒,之後剋制地收了視線,眼睫淡淡地垂着,讓人看不出情緒:“喫。”
說完他就慢條斯理地拿起了一旁的筷子,緩緩吃了一口。
言風見他的動作,心下咋舌。
其實他們在來之前,就已經用過餐了,而且言敘近期身體情況不太樂觀,在飲食方面更加慎重,應下沈榭的話,不過是爲了合理地多看沈小姐幾眼,並不是真的打算用餐。
但此刻只人家沈小姐一句話,他就立馬二話不說又動了筷。
看來他家主子這次是徹底栽了。
想來也是,好像自從兩年前的那天之後,言敘就一直想方設法地明裏暗裏接近人家,最近好不容易纔有了點進展,怎麼可能會不抓住機會呢。
照這發展來看,以後夫人的位置,非沈小姐莫屬。
而且依言敘的態度來看,他要是現在能和沈小姐打好關係,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張免死金牌啊。
想着,言風扶了扶金絲眼鏡,點開一個微信羣,發了條消息出去。
言風:【主子遇上夫人,簡直不要太溫順,看來以後我的免死金牌有着落咯!】
他發完之後羣裏立馬彈出了多條消息。
言化:【什麼情況!夫人?主子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易億:【我來了趟萬獸林,外面天都變了?】
言雪:【同問!什麼免死金牌?】
言月:【只有我注意到了“溫順”兩個字嗎?】
言月:【思考.jap】
……
言風看着他們刷屏的消息,滿意的收了手機,視線轉向自家主子跟沈紓的方向,一臉姨母笑。
飯桌上除了沈紓跟言敘毫無負擔之外,其他人都心思各異,基本沒怎麼動筷。
……
見喫得差不多了,沈榭如坐鍼氈,猶豫了下,還是忐忑地問出了口:“請問言先生這次到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言敘這次毫無預兆,突然來訪,還詭異的同他們一起用了餐,沈榭心底除了難以置信之外,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實在不知道傳聞中神祕莫測的言家家主爲何屈尊到他們沈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