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摹對於每一位學書法的人來說,都屬於基礎的範疇。
任何書法大家,都是先從臨摹開始,然後再慢慢跳出桎梏,形成自己的風格。
但這裏可是全國書法大賽的賽場,而且還是複賽的賽場!
所以在聽到趙青山說,這一場比的是臨摹時,大家都有些發愣。
趙青山沒有理會衆人的想法,繼續說道:“王羲之這副《蘭亭序》乃是華夏書法的巔峯之作,是至今都無法逾越的高峯。
以臨摹此幅作品作爲考試內容,一方面是向這位大家的致敬,另一方面,也是考教諸位的功底。
比賽不限時長,只考究臨摹的功力,大家現在可以開始了。”
聽到他這話,衆人便不再多言,紛紛開始鋪紙研磨,動起筆來。
唐沐陽倒是沒有急着下筆,而是四處張望了起來——這幅字帖,他之前也臨摹過,對於其中的每一個字都爛熟於心,根本不用過多觀摩——他只想大體瞭解一下這些參賽者的水平。
不得不說,能通過初試篩選的參賽者,每一位都不是等閒之輩,不少人一筆一劃之間,都頗具神韻。
唐沐陽不禁連連點頭,這些人只要堅持下去,假以時日,一定會在書法界佔有一席之地。
不過他這番做派,看在現場的幾位評委眼中,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別人都在專心的臨摹,只有他一個人在那裏東張西望,還不時的點頭搖頭,略顯乖張。
趙青山心中有些不喜,看向唐沐陽的目光也帶了一絲嫌惡。
其他評委也都是察言觀色的老油條,自然看出主考官對那位參賽者的態度,隨即瞥了一眼唐沐陽桌角的編號。
如果他最後交上來的作品遠超其他人倒還罷了,如果只是跟別人水平接近,肯定是優先淘汰對象。
他們都是行家,從一個人的站姿、眼神、持筆等細微的動作,大概就能看出對方有多少功力。
而相比較其他人而言,唐沐陽就顯得有些門外漢了,很多動作其實是不太符合規範的。
本來,持筆的規範動作應該是:拇指爲擫、食指爲押、中指爲鉤、無名指爲格、小指爲抵。可他持筆更像是寫鋼筆字一樣。
幾位評委心中都不禁腹誹:這種人到底是怎麼混進複賽的?
難道他初賽交上來的作品,是別人代寫的?
初賽時,參賽者並未直接到現場,只是將作品郵寄給大賽主辦方。
這種篩選方式,難免會有些人渾水摸魚進來。
趙青山也搖了搖頭,沒有再去理會唐沐陽,而是起身在場內巡視起來。
其他評委跟着紛紛起身,不時的點點頭:
“這屆參賽者的整體實力還是不錯的,你看這位,臨摹的已經頗有幾分火候了。”
“確實,我也看到幾個不錯的苗子,雖然筆力稍有欠缺,但是很有潛力。”
“並且,今年參賽者的年紀比往屆普遍要小,最小的一位竟然只有十二歲。”
就在這時,走在最前面的趙青山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孔宣的位置前,臉上露出驚詫的神情,“小小年紀,已經能夠臨摹出王右軍的七八分神韻了,難得,難得啊!”
衆評委聞言,紛紛朝着孔宣的臨摹作品看去,隨即都讚歎連連。
“筆酣墨飽,蒼勁有力,很難想象,竟然是出自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之手!”
“此子當真是罕見的書法奇才,應該是受到過名師指點吧?”
“你連他都不認識?這位可是婁大師的親傳弟子。”
“什麼?婁大師的高徒?那就難怪了……”
衆人望向孔宣的目光中,充滿了讚賞。
像這樣一位形容俊俏,氣質不凡,再加上筆力雄厚的少年,又是婁清羽這樣的大師之徒,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無瑕了。
趙青山也是連連點頭,一臉讚許的看着孔宣,“這場複賽,此子當爲第一啊。”
其他評委紛紛點頭認同。
這一圈看下來,除了那位遲遲沒有動筆的“狂生”,其他人雖然實力也不錯,但是比起這位孔宣,的確差距不小。
就在衆人對孔宣大加讚賞之際,突然聽到那邊唐沐陽開口,“老師……”
趙青山等人紛紛擡頭看去,臉上都露出不喜之色。
“比賽現場,豈能大聲喧譁?”趙青山出聲呵斥。
“那個……我想說,我寫完了,現在可以走了嗎?”唐沐陽一臉人畜無害的看着幾人。
“寫……寫完了?”趙青山不禁愣了一下。
其他幾位評委也都有些發懵。
這傢伙剛剛還一字未動,這纔不到片刻就寫完了?
估計是自知無法晉級,所以胡亂寫了一通吧?
衆評委都想到一處去了。
趙青山有些嫌惡的揮了揮手,“寫完署好名,就可以離場了,別打擾到別人。”
唐沐陽沒有再多言,轉身瀟灑離去。
原本正專心臨摹的孔宣,終於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唐沐陽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不過,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隨即便繼續低頭臨摹起來。
趙青山轉身對一個評委說了句,“去把那人的作品收起,等待最終評定。”
那評委不禁撇了撇嘴,“還有這個必要嗎?一幅胡寫亂畫的作品,肯定是排名最末。”
雖然這麼說着,但他還是起身走了過去。
正準備將那幅“末等”作品收起,突然驚慌的瞪大了眼睛,驚叫出聲,“我擦,怎麼可能?”
趙青山等人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裏可是書法大賽的現場,當着來自全國各地的參賽者的面,身爲評委竟然爆了粗口,成何體統?
不過那位評委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粗魯行爲,急忙擡頭驚呼,“你們快過來看。”
趙青山見狀,頓時有些疑惑,起身走過去。
隨即便聽到衆評委異口同聲的驚呼,“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