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墨所見,便是一個巨大的火團在滾來滾去,耳邊則是傳來尖利的哭聲。
她聽到淒厲的聲音在叫,莫名就覺得心頭悲傷的要命,眼睛也酸澀難忍。
“孃親,小寶寶說那是它的爹孃,要阿念幫忙救它爹孃!”阿念突然面露焦急,拽住了淺墨衣服,小奶娃還想滑下去。
淺墨緊緊抱着阿念,“快,滅火!”
夏侯楚煜和圓明俱是一驚。
“墨兒,這個人就是下咒的咒師,只要他死了,這裏的咒就會解了!”夏侯楚煜試着勸淺墨。
淺墨心裏知道夏侯楚煜說的對,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流淚。
“大師,佛門慈悲爲懷,普度衆生,你也覺得他該死嗎?”淺墨轉而去問圓明。
圓明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救吧!”
夏侯楚煜見淺墨眼睛泛紅,倒也沒有猶豫,他捋了一大把雜草,當成掃把去拍打那咒師身上的火。
“你快放開屍體,我們幫你滅火!”淺墨叫道。
圓明也扯了把草,見那人還死死抱着屍體不放,聖僧都看不下去了,“還不鬆開!”
那咒師猶豫了下,這才鬆了手。
夏侯楚煜和圓明撲打了一會,咒師和屍體身上的火慢慢熄滅,空氣中卻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旁邊的雜草被點燃了,正在燃燒,火光中,淺墨看到男人滿是皺紋的臉上此時佈滿了黑灰,他頭髮和衣服都被燒焦了,他也只是將燒焦的衣服脫了扔在一邊,赤裸的上身則是佈滿了燒傷的痕跡。
然而咒師卻不顧疼痛和受傷,急急地去檢查那被布裹起來的屍體。
屍體外的一層布也被燒焦了,他便小心地剝開,一層一層的,嘴裏還在念叨着什麼。
淺墨以爲那具屍體已經完全腐爛了,急忙捂住阿唸的眼睛。
但讓淺墨意外的是,當咒師揭去裹屍布後,露出的屍體面目還是栩栩如生的,並沒有一絲腐爛。
淺墨難掩震驚,按照老阿嘛的說法,這女子死去已經好幾年了,竟然屍體不爛?
她下意識看向此時顯得格外沉默的咒師,又看向圍在他身邊的那團黑氣,她能從黑氣中感覺到悲傷。
那咒師在看到死屍後,佈滿皺紋的臉上表情都變的柔和了,他還親吻屍體,像是在說情話。
圓明看不下去了,“施主,屍體埋葬在地下,就算沒有腐爛,也難保沒有病毒,你這樣,不衛生!”
淺墨:“……”
那咒師突然就惡狠狠瞪向幾人,他的臉滿是皺紋很老,但眼睛卻很年輕,而且非常亮。
淺墨也發現他身手敏捷,身體精壯,除了一張臉,這分明就是個年輕小夥子。
“你們多管閒事,該死!”咒師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這幾個字,目光也是狠毒如蛇。
夏侯楚煜怕他傷害淺墨和阿念,立即上前一步。
淺墨卻嘆了一聲,“你下咒害人,就不怕報應嗎?”
咒師忽然仰頭大笑,眼裏都滲出淚來,“報應?他們拆散我和阿妹,又將阿妹活活打死,他們都不怕報應,我怕什麼!”
咒師聞言怒極,“你閉嘴!什麼前世因,阿妹生性善良,她是不忍家人受苦纔回去的,誰知道她家人是騙她的!那些人都該死,你們該死!”
圓明悲憫道:“施主,你太偏激了!塵歸塵,土歸土,死者已矣,你該讓她安息!”
“安息?她一屍兩命,如何能安息?”咒師又哭又笑,“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卻在這裏指責我,指責我的阿妹!你們知道嗎?她當初已經快要臨盆了,只是因爲接到家裏的信,回去看了一眼,就被關起來,被活活打死,一屍兩命啊,我的阿妹我的孩子,都沒了,難道我不能報仇嗎?”
淺墨道:“你們是很慘,你能報仇,但冤有頭債有主,誰害的你們,你就去找誰,爲何要牽連整個寨子的人?”
咒師怒道:“什麼叫牽連?打死阿妹的,是他們整個寨子的人,他們都參與了!”
他頓了一下,目光中現出詭異,冷笑道:“你們今天,不是也見識到了?那起火的鐵屋子——”
淺墨想起他們被關在鐵屋子裏的事,不由擰眉,“你今天也在場?”
咒師冷笑,“我不在,但這裏發生的事,我都知道!我還知道你們是爲了那綠靈芝,跟老阿嘛做了約定!”
淺墨沉默了一下,問:“我一定要拿到綠靈芝,所以,這具屍體,必須燒掉!”
咒師蒼老的臉上現出奇怪的笑,“你不會真以爲你們燒了阿妹的屍體,這裏的咒就會解掉吧?還有,解了咒,你以爲老阿嘛就真的會把綠靈芝給你們?”
淺墨擰眉,“你什麼意思?”
夏侯楚煜和圓明也看向咒師。
咒師心疼地撫着懷裏的屍體,緩緩說道:“咒是我下的不假,但咒體並不是我的阿妹,你們今天,就算燒了阿妹,也不可能解咒!”
圓明驚道:“你不會是拿你自己做了咒體吧?”
咒師仰頭大笑,“很意外嗎?”
淺墨看着咒師蒼老的臉,震驚道:“你不要命了?”
咒師還是在笑,“命?阿妹死了,那些殺了她的人卻還活着,我這條命,換那麼多條命,值了!”
淺墨看着咒師旁邊那一團在顫抖的黑氣,心裏忽然有了個念頭,她問:“那你知道阿妹一直被你困在這裏,她很不開心嗎?”
咒師一愣,“阿妹被困在這裏?你能看見她?”
淺墨也不說自己只看到一團黑氣,只面色沉重道:“她就在你旁邊,她一直在這裏!你的孩子也在!”
咒師卻激動起來,“不可能!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