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憎恨，這樣負面的感情往往能夠多年如一，親密、熱愛，這樣正面的感情卻往往會隨着時間褪色，人類渴望美好的東西，卻恰恰最容易遺忘美好的東西，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諷刺。
而對於莉莉安·阿其曼來說，從小到大她對皇帝盧卡斯的印象便很統一，那便是畏懼。
正常來說，哪怕是令人無法親近，作爲親人的孩子應該保有的感情也是敬畏，然而不知是盧卡斯的所作所爲讓少女難以認同的關係，還是擁有着選王之血的莉莉安天然的有所感應，在成長的過程中莉莉安一直隱隱的畏懼着他。
然而今天，這種感覺卻改變了，其中一個原因自然是實力，兩種沖天而起的氣息代表着此時的莉莉安實力已經足以擋住盧卡斯的威勢，這個一直以來畏懼的對象再也無法將她壓倒了。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莉莉安心態的改變，在得到了有力的證據之後，少女已經徹底的成爲了王座之上那個男人的敵人，決心的改變讓她再無恐懼與擔憂，城外成千上萬的將士更是她最堅實的保證。
長久的對視之後，莉莉安邁出了腳步，她緩步上前，與過去並沒有任何區別，可是這一次的少女卻並沒有低頭，而是直視着上方盧卡斯的眼睛。
“許久不見，陛下，不，父親大人，您依舊是別來無恙呢。”
“父親嗎？原來如此。”
聽到莉莉安的稱呼，盧卡斯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波動，他微微點頭，已經讀懂了莉莉安的話外之音。
叫陛下，便是承認盧卡斯的皇帝地位，可是稱呼變爲了父親，看似更加親近，實際上是否認了男人至高無上的權力，意圖可以說是昭然若揭了。
“我不喜歡無聊的寒暄與多餘的廢話，這方面你似乎也是如此呢，莉莉安。”
“是的，原本的話我還是希望更加禮貌一些的，但是之前看到的一些東西改變了我的想法，不過也正好讓我下定了決心。”
“這樣啊，是雷頓吧，真是趁着我們轉移視線的功夫做了不少多餘的事。”
“嗯，拜此所賜我明白了很多事，包括父親你一直牴觸阿卡特家，不讓我與羅亞接近的原因。”
空曠的大殿之內，黑髮紫瞳的少女輕聲的如此說着，她望向上方的皇帝，開口直白的說出事實。
“父親，一直以來，你都在與墮落者合作吧？”
“不錯。”
面對莉莉安的質問，盧卡斯並沒有任何的掩飾，他平靜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淡淡的開口道：
“與墮落者中的溫和派合作，這是第二紀元之後，奧斯丁帝國皇室的慣例，只不過在不同皇帝在位時程度各不相同罷了。”
“是嗎，看來是歷史悠久的持續性腐爛呢。”
“腐爛？爲何這麼說？”
“第二紀元古奧斯丁帝國的毀滅便是墮落者的原因，自詡爲人類正統的阿其曼一族，居然與人類的仇敵合作，如此的背叛，不是腐爛還能是什麼？”
“不，莉莉安，這只是替代方案罷了。”
聽到少女冰冷的話語，面無表情的男人搖了搖頭，俯視着下方道：
“什麼？”
在盧卡斯的話語聲中，莉莉安緩緩皺起了眉頭，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而盧卡斯則直截了當的繼續道：
“墮落者的強大會直接影響到教會的權威，異種人戰爭更是每隔數百年便將聖梅斯特教國拖進泥潭，有效的遏制了他們的發展，而人口衆多的奧斯丁帝國則可以更快地恢復元氣，從而擴大影響力。”
“數百年的時間裏，無論是墮落者還是異種人都是我們的武器，第二紀元的我們利用阿爾德一族，現如今不過是換了一個工具罷了，並沒有什麼改變。”
“......別開玩笑了。”
“什麼？”
“我說別開玩笑了，盧卡斯·阿其曼。”
望着上方面容冷漠的男人，莉莉安面色難看的如此說着，紫色的瞳孔中少見的帶上了些許的怒火。
“曾經的阿其曼一族，是高舉着火把聚集散落在各地的人類，帶領這個種族創造輝煌文明的一族，在他們的領導下，災難與魔物遠去，一座座城市拔地而起，他們與阿爾德一族的合作是爲了守護，而你們呢？”
“拋棄了榮耀，拋棄了理想，爲了苟延殘喘背叛整個人類種族，充當救世主的走狗，如蛆蟲一般寄生在人類之中，千年以來，異種人戰爭帶來了毀滅的浪潮，數以百萬計的戰士死在東境的戰場屍骨無存。”
“我的朋友們戰死沙場，我的愛人因此九死一生，數不清的妻子失去了丈夫，不知多少父母送走了子女得到的卻是遺物，人類種族甚至都因此岌岌可危，這罪惡的媾和你居然說與過去毫無改變？能別讓我作嘔了嗎？盧卡斯。”
“......”
在黑髮紫瞳少女平靜卻憤怒的控訴下，男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然而他淡漠的表情與眼神中卻毫無悔意可言，他只是俯視着下方，平靜地提出疑問。
“所以呢？”
“......什麼？”
“總有人會死，他們都是可以替代的。”
“......看來我的話多餘了，你不會去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但是......有一個問題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的目的是什麼？”
眼神冰冷的望着盧卡斯，莉莉安的心中浮現出如此的疑問，按照盧卡斯的說法，千年以來奧斯丁帝國確實是通過墮落者以及救世主的勢力獲得了巨大利益，但是現如今卻恰恰相反。
即將甦醒的救世主明明是整個人類種族的敵人，在人類逐漸團結在一起的情況下，如果真的是爲了奧斯丁帝國，盧卡斯明明應該立即拋棄墮落者，甚至是反手將其趕盡殺絕。
要知道察覺到盧卡斯與墮落者有關係的可不只是莉莉安，教廷早就開始對其展開祕密調查了，是什麼理由，讓盧卡斯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堅持同流合污，甚至讓自己處於不利的境地？
心中產生如此疑問的莉莉安緊盯着上方的人影，而盧卡斯則在沉默了許久後給出這樣的答案。
“永恆與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