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皓說不出現在是種什麼心情。

    但是平靜和寡寂中,他似乎能生出一種不一樣的心境。

    他開始思考,宋黎夏現在都在想些什麼。

    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知道,此時宋黎夏的痛苦該是怎樣的。

    一個絕望的人,面對生命殆盡,面對希望渺茫甚至全無的人,此時給予的那一束光好不容易照進了她灰暗的世界。

    照進了她空靈的絕望……

    而後,不公的上天再一次施給她最致命的打擊,無情地將她以爲的光全部收走。

    一點情面都沒有留給她。

    一點都沒有……

    宋黎夏在困頓中已經放棄了掙扎,她看不見光,也看不見影。

    絕望的眼淚順着眼角慢慢留下浸溼了枕頭,浸溼了枕上的細發……

    顧笙皓看在眼中,心裏頓然生出了一點兒盼頭。

    忙從旁邊拿到紙巾爲她輕輕擦拭……

    說來,這該是他第一次爲她做點什麼吧……

    顧笙皓的手驀然頓在了半空中,鼻尖上盪開了一股隱隱的酸楚……

    “你醒來吧……醒來的話我就原諒你……”顧笙皓一遍一遍地在她耳根吹風。

    可是那片淚完了,宋黎夏的眼眸還是緊閉的。

    清晨的初輝淡淡灑落。

    病房裏孤冷的氣息似乎因爲這一抹光輝而漸暖有息。

    “宋黎夏,你這個懶鬼,你看天都亮了,你還是不起牀……”顧笙皓受了一眼未合的眼,此時冒着一片片的血絲。

    乾澀的緣故,那眼睛的黑白眸子亦不像曾日裏那樣黑白分明,染而皎潔。

    明明只是一個晚上,可是他卻像是在這裏連受了好幾天似的,顯得格外憔悴。

    鬍子長出的同時,就連那勒痕墜滿的眼角都掛上了隱隱約約的魚尾紋。

    就連早上來查房的護士見了都大爲喫驚。

    此時的顧笙皓還是顧笙皓?

    昨天和那麼狠心的將縮宮素打進自己妻子的針水了,今天又這幅憔悴深情的樣子叫人心疼……

    這到底是演得哪一齣?

    若說是演的話,那也不至於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啊?!

    護士說不清楚,誰也說不清楚……就連顧笙皓自己也說不清楚。

    “你差不多的時候還是要休息的,別病人沒醒自己把自己熬倒了……”雖然護士說話的語氣是沖沖的。

    但是說到底也是爲了顧笙皓着想。

    顧笙皓抿着脣,好半天才從嘴巴里吐出一句話,“如果,如果她醒不過來……”

    “倘若宋小姐真的醒不過來,那麼依照她現在的病情來看,那真的很難辦了……”護士舒了口氣,終於換回稍微溫和點兒的語氣。

    “她的病真的有這麼嚴重嗎?”剛剛還對這個男人稍有同情的護士霎時間面色一改。

    蹬着鞋子一臉嫌棄得瞅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宋黎夏現在都腦癌晚期且已出現併發症的情況,還不叫嚴重叫什麼?

    他顧笙皓憑什麼用這種懷疑的語氣問出這句話?

    這不是故意的還能是什麼?

    護士將自己滿腹的同情收得緊緊的。

    看來這男人妥妥的鐵石心腸沒錯了!

    “顧先生我真不知道您是有什麼臉問出這句話的。”

    “我……我只是不明白……”還沒等顧笙皓解釋清楚,護士便已經扭頭走了!

    顧笙皓將未說完的話捲進了肚子裏。

    眼神再一次回到了那雙緊閉的雙眸上。

    雖然宋黎夏此時已經是病容在貌,但是脛骨裏的美,卻是半分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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