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一聲,伊地知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茶水順着桌上紋理蔓延。他手忙腳亂地收拾着自己的電腦文件,眼神緊張,時不時瞥向白辭五條悟二人。

    這時候,我是不是該走開?伊地知想着,準備尋藉口溜走。

    白辭左手握着的鼠標,鬆了鬆。筆記本屏幕亮起的光,微弱地映出他沉思的表情。做決定這回事,他素來快準狠,幾秒以後,他鬆開鼠標,身子轉過去,面朝五條悟,然後問。

    “就現在嗎?”

    伊地知懷裏的文件,嘩啦啦灑了一地。他唰地一下蹲身,消失在二人視線範圍之內,藏身於辦公桌底下。現在,想走也走不了。社畜伊地知表示很心累。

    然後,他站起來,仰起頭,嘴脣對準嘴脣。

    少年的嘴脣,宛如布丁般柔軟嬌嫩。舌尖探出來,像一小塊冰含在嘴裏,涼意渡過來。狡猾的小蛇只是一閃,便又縮回了隱蔽的草叢之中。

    “唔。”下意識地,五條悟擡手,五根手指輕輕搭在少年的後脖頸,觸及到他白膩的脖頸皮膚。少年有點被制住的威脅感,不安地揚了揚頭,嘴脣往前拱了拱,兩瓣嘴脣擠在一起,絲絲顫動。

    分不清是誰的鼻息加重。

    惡作劇似地,白辭咬了下五條悟的嘴脣,然後仰頭退開。掌控他後脖頸的那隻大掌也沒有強留,可還是戀戀不捨地搭在少年脖頸上。

    嘴脣微微分開,白辭五條悟看着彼此的眼睛。呼吸如洶涌過後的海浪,緩緩下落,漸漸平復。可眼睛裏閃爍的光,宛如燭光不滅。

    不太自在地扭過頭,白辭又坐回座位上,對着電腦。辦公桌下,伊地知顫巍巍地伸長腦袋,左顧右盼,只看到五條悟修長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嘴脣,似乎在回味。

    空氣裏,陡然升高的溫度尚未降下來。尋了個藉口,伊地知抱着文件逃了出去,含淚發誓自己再也不要出現在二人面前。

    白辭手握着鼠標,刷着論壇的那個貼子,看着言論漸漸引爆。

    貼子回覆。

    九百一十八樓:啊是真人!好看!

    九百五十七樓:是我期待太大嗎?感覺也沒那麼好看吧……

    要的就是這句話。

    運用代理ip軟件,白辭重新匿名登錄,換了另一個匿名賬號,僞裝成路人的回覆。

    一千零一樓:難道認爲炒作的,只有我一個人嗎?這真人照片跟發帖人曝光的照片,長相也不完全一樣嘛。

    五條悟湊過身,看着網站上的回帖內容,問道:“這就是你的目的,琉璃?”

    “利用p出來的相似照片,對比發帖人的偷拍照片,然後誤導衆人這是一個人,但本人並不名副其實。”五條悟瞭然道,“大衆會陷入信息的混亂,從而懷疑,乃至於推翻他們之前讚賞的東西。”

    “愛之深,恨之切。越是曾經喜歡過誇讚過,回過頭來踩上一腳的可能性越大,關注度也越高。”白辭接口道,“但是我要做的,是平復這個輿論。”

    胳膊搭在白辭肩膀上,五條悟傾身,胳膊虛虛地環抱着他的脖子,胸膛貼近,從背後輕摟住他。

    “李代桃僵只是第一步。”白辭說着,拿起放辦公桌上的手機,解鎖,找出通訊錄裏原田信仁的聯絡方式。

    原田信仁,東京電視臺綜藝節目的導演。前段時間,他成功將收視率個數的綜藝節目東京普通人物故事弄成全國爆款,有幾期收視率、話題度極高,屢屢上世界推特趨勢。

    然後,節目中還出現了“吉岡家的夫妻”這一詞,被收錄到維基百科裏。這一切,自然是白辭暗中幫助。

    而現在,該是原田信仁還人情的時候了。

    心中把計劃再捋一遍,白辭兩根手指按着辦公桌,像兩腿走路一樣輪流擡起,整件事也在腦內慢慢推敲成型。然後,他按下通話鍵。

    原田信仁接得很快。

    “白先生,好久不見。”電話裏,他語氣恭謹。

    看來上次,白辭離開的時候,給予他的威脅很是深刻,完全捏到他的軟肋。情知如此,白辭柔聲故作壞心眼道:“的確好久不見了。之於原田君,倒是不如不見。”

    “您哪裏的話,您對我的照顧關懷,我不能忘懷。”原田信仁越發恭敬。

    “哦?”白辭低笑一聲,不緊不慢道:“看來這次,我找對了人。”

    底牌在自己手上時,不要輕易泄露。所以,白辭沒有說話,任憑原田信仁主動猜測。

    “是說您,又有爆炸新聞了嗎?”想到白辭上次救了自己仕途生涯,原田信仁忍不住道。

    “先聽我說,你再判斷。”白辭緩緩道來,“近來,最大的匿名論壇上,出現了熱帖。你知道吧?”

    “我現在去看看。”原田信仁連忙道。言下之意,是他壓根不知道這事。

    東京街頭,一日三批人因爲這網絡帖子,找上正主白辭,結果最該有時事敏感度的綜藝導演原田信仁,到現在還需要他提醒纔去翻帖子。這人,的確是無能.

    “你先去看,等會回我電話。”白辭掛了電話。

    若非他尚有用處,白辭不會耐心爲此人浪費自己生命裏的幾分鐘。

    “琉璃,你要怎麼做呢?”胳膊環着他脖子,五條悟下巴擱在他腦袋上,懶洋洋地問道。

    白辭擡手,細白的手指摸到五條悟的臉頰,跟彈鋼琴一樣輕按壓幾下。五條悟不躲,只是說:“雖然舉動越來越大膽,不過,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也就是承認,從前的喜歡還不到電池的滿格?”白辭問道。

    “以前你可只是個小糰子,要是喜歡你,夜蛾老師可是會打斷我的腿。”五條悟說着,側臉吻手指,一根一根地吻上。

    “真是狡猾啊,悟。”白辭感慨道。

    “嘛我不承認。”五條悟語氣輕快,然後低頭湊到他耳邊,“我只承認自己惡劣。”

    說着,聲音更低下去,宛如塞壬的引誘:“琉璃喜歡溼吻啊。”

    “……”

    遲來的害羞,臉上的紅潮終於漫過少年的臉,耳尖,脖頸。

    最後,原田信仁的回覆電話,挽回了白辭的局面。

    “這個新聞,的確是個爆款。一個不得已被曝光的美少年,發佈自己和同性戀人的照片,話題度沒得說!”原田信仁興奮道,“白先生,您打算怎麼做呢?”

    面上的紅潮還未褪去,罪魁禍首還背後摟着他,但白辭告訴自己,要冷靜。論工作,他可是專業的。思慮三秒,他冷靜開口道:“請當事人上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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