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虎警 >第一百五九節 身份
    “這些要飯的還真敢下手,你看那個年輕的,頭上被打破了,都流血了。”

    “他們爲什麼打起來?”

    “哼!我在對面看着呢,是這個年輕的找這個要黃瓜,人家不給就動拳頭。現在好了,黃瓜沒喫到,還白白捱了一頓打。”

    “這打得挺厲害的,別鬧出人命。要不打個電話,報警吧!”

    “報個屁的警啊!警察來了又能怎麼辦?就兩個討飯的,還能抓起來不成?”

    虎平濤被打得很慘。

    他猝不及防腳上捱了一棍,倒下去就再沒站起來。中年乞丐打架鬥毆的經驗顯然要豐富得多,撲過去將其按住,照準肚子上狠狠來了幾下,虎平濤就慘叫着無法還手,一直被壓着打。

    等到中年乞丐打夠了,鄙夷地吐了口濃痰,回到原位上坐下,繼續喫着黃瓜,圍觀人羣才逐漸散去。

    虎平濤躺在地上,捂着傷處,大口喘着粗氣。

    他額頭上的皮破了,流了點血,傷勢不算重,只是被打過的地方很疼,一時間站不起來,只能翻滾着避開刺眼酷熱的陽光,爬到建築陰影下面。

    這一躺,就到了晚上。

    公路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斷。

    中年乞丐喫完黃瓜和西紅柿,揹着髒裏八幾的編織袋離開,踏上尋找晚餐的路途。

    臨走的時候,他轉身往這邊瞥了一眼。

    從只有彼此知道的約定角度,看似重傷躺在地上的虎平濤衝着自己做了旁人無法看到的“OK”手勢。

    於是,他放心的轉身離去。

    馬路對面,是一幢四層小樓。

    這裏位於金州市三環外。

    這些年房地產開發是賺錢的熱門行業,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人們在購買新房的時候,老屋舊樓就空了出來。要麼租出去賺點生活費,要麼等着拆遷,發筆橫財。

    這附近人少樓多,幾乎所有舊樓都是出租房。

    小樓入口的單元門外,掛着一塊牌子:雅麗舞蹈學校。

    太陽下山,夜逐漸深了。

    街邊出現了幾家大排檔,佔據了一部分路面。城管早已下班,只要不是節日或者上面有要求的日子,通常都不會管。

    虎平濤身上的傷似乎已經緩過來了。在馬路上遛彎的人和大排檔經營者都看見他半跪着站起來,坐在馬路牙子上發呆。

    時間很快到過了半夜十二點,幾輛出租車停在路邊,司機推開駕駛室車門走下來,各自點了宵夜,坐在大排檔凳子上慢慢地喫着。

    虎平濤流着口水,伸出骯髒的手端着破碗,上前討食。

    人們厭惡地看着他,反應不一。

    大排檔經營者像攆蒼蠅般揮手將其趕走。

    有人扔出幾個硬幣,帶着嘲笑的神情,看着他如寶貝般跪爬着將硬幣撿起。

    今天運氣不錯,遇到一個好心的司機,他喫完一份煲仔飯,用牙籤剔着牙,擡手叫來大排檔老闆,指着渾身上下散發着惡臭的虎平濤,淡淡地說:“這傢伙挺可憐的,給他來份飯吧!”

    只要有生意,老闆是不會排斥客人的。他瞅了一眼桌子上司機剛喫完的空飯煲,笑着問:“就照您這樣的來一份?”

    司機點點頭,拿出手機對着擺在桌上的綠色二維碼掃了一下,打着飽嗝從摺疊凳上站起,嘆了口氣:“都不容易,我要掙錢養家,他只是爲了一口飯……就十幾塊錢而已,做做善事,老天爺都看着,會有好報的。”

    說完,他轉身朝着自己的車走去,拉開車門,發動引擎,駕車離開。

    這話說的很實在,也符合邏輯。

    老闆用厚手套墊着,從竈上端下一份煲仔飯,頗有些厭棄地本想直接擺在虎平濤腳下,想了想,還是轉身放在桌上。他衝着虎平濤招了招手,和顏悅色地說:“人家幫你買單了,趁熱喫吧。”

    虎平濤木然地點了下頭,拉過凳子坐下。

    看着他那雙全是黑泥的手,老闆嘆了口氣,用手指戳了下的肩膀:“過來,洗洗手再喫。”

    洗碗水裏放了洗潔精,洗掉了污泥,白淨的手掌上面是黑漆漆的手腕,對比鮮明。

    虎平濤正悶頭喫着,綠化帶內側“雅麗舞蹈學校”的門開了,帶着一陣“格格”的笑聲,走出來兩男一女。

    女的年輕漂亮,有着一頭柔順光滑的長髮,染成了非常顯眼的淡金色,細腰豐臀,身材惹火。上身穿着一件透明女式襯衫,隔着十多米遠就能看到穿在裏面的黑色內衣,下面是一條極短的皮裙,雖是晚上,卻可以在她大跨步行走之間看到裏面的景色,顯然什麼都沒有穿。

    兩個男的一左一右陪在旁邊,三個人一路打情罵俏,來到大排檔上,點了各自喜歡的食物。

    他們對坐在桌上喫飯的虎平濤有些驚訝。其中一個男的指着這邊,轉身問正在炒菜的老闆:“怎麼有個要飯的在這兒?你也不管管?”

    老闆連忙解釋:“剛纔有個客人看他可憐,就給他買了份飯。”

    說着,他擡手指了一下角落的空桌:“你們坐那邊吧!那邊有風,涼快,也清淨。”

    事不關己,通常沒人會與乞丐計較。

    三人轉身走到空桌前坐下。

    這女的顯然是浪慣了,坐在在摺疊凳上,故意翹起二郎腿,乳白色的細高跟鞋挑在腳尖上,露出腳跟,一顫一顫的,大半的臀部在燈光照射下白晃晃的,她卻毫不在意。

    她很活躍,一會兒摟住左邊的男人,在其耳邊輕聲低語;一會兒又浪笑着舉起拳頭,衝着右邊那個親暱地打幾下。後來乾脆脫了高跟鞋,在桌子下面晃盪着腳,有意無意在兩個男人腿上觸碰,浪勁兒十足。

    正在喫宵夜的人們對此反應不一。有的看得興趣十足,目不轉睛,甚至舉起筷子衝着那女人做各種挑逗動作;有的神情嚴肅,一副世風日下的模樣。

    虎平濤背對着他們,用勺子認真挖着瓦煲底部的鍋巴。

    這東西很硬,喫起來卻很香。

    喫完飯,他走到正在忙碌的老闆面前,略點了下頭,算是道謝。

    轉過身,拎起裝滿各種雜物的編織袋,走到街對面,在牆角根躺下,靠着編織袋,在黑暗中靜默,遠遠看着這邊。

    那女的不是本地人————她說話的口音有些怪,吐字發音聽起來有些彆扭,變了個版本的普通話,不是粵語。

    兩男一女很快喫完走了,照舊沿着來路,打開“雅麗舞蹈學校”的門,走進去的時候,左邊的男人在女人脖子上親了一口,被那女的笑着,擡手輕輕給了腦門上一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