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回頭,只見一個鬚髮皆白的乾瘦老和尚,對她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秦婉還禮。

    “施主可願意算上一算?”

    原以爲是個得道高僧,沒想到也是個江湖騙子,秦婉搖頭一笑:“我說大和尚,來這裏等生意,這個就不對了。你應該去山前擺攤算命,那裏才能賺得到錢。但凡走這條道兒的,大多是貪圖便捷省時,誰有空停下來,照顧你生意?”

    “施主以爲老衲是騙子?出家人不打誑語,實在見施主有緣,方纔要給施主算一算!”

    她搖頭:“不必!”

    說着要邁開的腿往下。聽後頭之人說:“施主靈臺清明,雍容華貴,乃是母儀天下之相!”

    秦婉轉身看着那個乾瘦的和尚,指了指身邊之人:“那他呢?”

    “端地看他與施主的緣分,若是緣淺,是短命之相,若是緣深,君臨天下!”

    秦婉雙手抱胸:“按照你的說法,橫豎我是皇后命?其他人另看?是也不是?”

    “施主所言極是!”

    秦婉不信他所言,卻得謝他在此時此刻說出這等話來,抽出百兩銀票給他:“左右這話,我聽得舒坦,你且拿去!”

    裴曦看秦婉花錢這般沒有個數,有些替她着急,一百兩銀子,夠他山頭四五家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和尚推拒銀票說,“當真只是與施主有緣。”

    秦婉倒是覺得有趣,這老和尚也算是算得有些準了,按照她的財力和能力,這一輩子裴曦要是**不成功,那才叫奇了怪了。

    如此一想,立馬收起輕視之心,對着老和尚行禮:“如此,謝過師傅。”

    謝過了,兩人繼續往山下走,老和尚又叫:“施主留步!”

    秦婉轉身看他,老和尚跟了下來說:“施主,老衲遇見另外一個有緣人,與施主也有些緣分,不知道施主願不願意見見?”

    秦婉心內微微一哂,果然免費的東西,都是有貓膩。

    像是怕秦婉不給機會,那老和尚叫一聲:“李秀才,快過來!”

    一個穿着打着補丁文士衣衫的瘦弱男子,從邊上的小道上走出來,對着老和尚行禮,看上去十分拘謹。

    秦婉看了一眼老和尚,心頭大爲震驚,她和這位李明秀這輩子沒有一點點的交集,那一輩子卻是承了他的大情分。

    當年他屢試不中,身無分文,上山之後投靠了裴曦,後來裴曦在獄中服毒,屍首被亂葬崗,聽說有人夜裏偷偷替他收斂了屍首。那人就是眼前這個李明秀。

    季成運震怒,貼了榜文緝拿他,後來他被緝拿歸案,大罵季成運荒淫無道,奪□□室。季成運判了他腰斬之刑。

    這人別看瘦瘦弱弱,卻一身硬骨。

    秦婉這會兒對老和尚肅然起敬,一臉感激,老和尚笑道:“三位施主有宿世的緣分。李秀才,你有什麼就跟這位女施主說。”

    李明秀期期艾艾,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笑着說:“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要賣字畫。”

    秦婉笑得親切:“拿來看看。”

    那李明秀拿出了自己的字畫,秦婉看了一眼,裴曦湊過來一看:“很不錯啊!”

    秦婉挑眉:“你也懂?”

    裴曦隔着面具也能感覺出她濃濃的鄙視之意:“什麼叫我也懂,你看他的技法……”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秦婉聽着臉上浮起笑容:“確實如此,先生的畫技純熟,這畫堪爲珍品。不知先生開價幾何?”

    “我要得不多,拙荊病重要銀子抓藥,能不能要百兩紋銀?”還沒等秦婉回答,“若是姑娘覺得太貴,五十兩也省得。”

    秦婉從懷中數了一千兩銀票,遞給他道:“先生收好!”

    那李明秀看一眼,嚇得一大跳:“這如何使得?小可,萬萬用不了這麼多。”

    秦婉一想,給一千兩固然能解決他的問題。但是,他確實是手裏有本事,不如?

    “先生,明日下午未時可有空?”

    “小姐,不知有何吩咐?”

    “你去水瀾軒那裏。”

    “水瀾軒只看衣衫不看人。那日我拿着字畫過去,那店堂掌事看都沒看一眼,就將我趕了出來,說水瀾軒不收我這等無名之輩的字畫。”李明秀有些憤恨,那種懷才不遇之情溢於言表。

    這世間多少人懷才不遇?雪中送炭者少,錦上添花者多。他若不是與她有前世宿緣,她也不會爲他謀劃:“你聽我說……”

    秦婉把想法給他說了一遍,李明秀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這?”

    “鬧出動靜來,才能被人認識。就這般約定了。”

    李明秀訥訥說:“那……多謝!”

    秦婉與他告別,下山途中裴曦很是奇怪:“你緣何好心要幫他?”

    “我像是個不熱心的人嗎?我很古道熱腸的,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秦婉熱情地往他身上貼,“只要你要,我就給。”

    裴曦連連往邊上靠,實在難以消受美人恩:“我……不想要。”

    可美人就是不放過他,蹭了又蹭,恨不能掛在他身上,還伸手拍他的胸,利誘:“聽見了沒有,跟着我能君臨天下!”

    裴曦咬了咬脣,他又沒法說自己不想君臨天下,已經走了那條路了,不上位就是死,他能說只要君臨天下,但是實在不敢要她嗎?又兇又粘還壞,到時候被她剝皮拆骨,一陣寒涼,人生頓覺了無生趣,剛剛冒起這個想法,又覺得若是她不纏着自己是不是也沒什麼意思?

    這個想法真的要天打雷劈的,裴曦正要阻止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一陣幽香,她又抱他的腰了,自己現在處於一半是火海,一半是冰山的狀態,人生艱難,先把她扯開纔行,慌忙要扯開,剛好看到下頭來人:“有人上來了!”

    秦婉看着下邊的階梯,果然季成運將將上了平臺,正仰頭往上,兩人親暱之態全然落入他的眼裏。

    走到季成運面前,季成運伸出手裏帶鞘的劍:“你們怎麼在這裏?”

    秦婉看都不看他,拿出帕子遞給裴曦:“叫你走得不要那麼快,就是不聽呢!”

    這下惹怒了一直把秦婉當成自己碗裏的肉的季成運:“秦婉,你太放蕩了!”

    秦婉斜睨了一眼季成運:“不知道殿下以何種身份來說我?算來算去,你也就是我堂妹夫,昨夜發生了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我跟你未婚妻,這個仇怨是結下了。我跟她都是仇人了,你對於我來說又算什麼?”

    季成運被她給說得,一口氣不上不下:“婉兒,你若是氣我,也不必這般作踐自己。”

    “不是?我說季成運,你臉怎麼這麼大,你憑什麼說我是氣你?咱倆退婚了,退婚了就是沒關係了。能不能好好當一回陌生人?你這樣苦苦糾纏,還是一國儲君,還是太子殿下嗎?有點風度好不好?”秦婉伸手拉着裴曦的手,“我們走。”

    季成運拉住秦婉:“婉兒,你說,你到底要孤怎樣才肯原諒孤?”

    裴曦原本只想做個木頭人,幫她擋完這事兒就算是完了,沒想到這個季成運這般死皮賴臉的,他伸手:“阿婉不想跟你有牽扯,別提什麼原諒不原諒,即便她原諒你了,她以後也是他人之妻,容不得你肖想!”

    季成運抽出劍來,指着裴曦:“季成遙,你敢搶我的女人?”

    秦婉怒了,從裴曦手裏抽出劍來,把裴曦往邊上一推:“季成運,什麼叫我是你的女人,**把我當個物件嗎?我跟你沒關係,你再敢這麼說,不用人砍,我先**你!”

    裴曦用手指夾住季成運的劍,哪怕季成運用力,劍也被他推開:“你怎麼有臉說她是你的女人,你今天過來那就證明已經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要不是我在,她就真被你未婚妻一家子給害了,今日有沒有命在都不知道了。”

    看裴曦幫她擋了,秦婉退後一步,男人在身邊,要給他表現的機會,等他不在的時候,再露出大魔王屬性。現在她要做依人的小鳥。妖妖嬈嬈地將劍插回去,塞進裴曦的手裏,拿起帕子放在臉頰邊,裝出一副小白花想要哭的樣兒:“就是呢!要真那樣,我還有什麼臉活下去?”

    裴曦輕聲哄:“乖,沒事了。現在是你叔和你堂妹傷心的時候,畢竟你嬸孃,那副樣子被那麼多人看見了。”

    秦婉側過頭看向季成運:“我說堂妹夫,你怎麼還不去安慰安慰姝妹妹啊?她娘給她找了個亞父,你多了個亞老丈人,恭喜啊!”

    “果然是你倆狼狽爲奸!”

    裴曦在邊上用季成遙的聲音:“什麼叫狼狽爲奸?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有我在,阿婉現在還能在這裏,我倆纔要上來謝菩薩保佑!”

    “可不是嗎?”秦婉笑,“對於女人來說,在自己危急時刻,男人能頂的上的,纔是好男人。否則要了做什麼?”

    “婉兒,你在怨孤?”

    秦婉正色:“沒有,我在讚揚他危急時刻及時出現,是我心中的英雄,讓我深深仰慕,只願以身相許呢!”

    以身相許?裴曦整個人有些不好,一轉念,他是裴曦啊!她這個英國公府的大小姐,忠孝郡主,怎麼可能看得上自己這個一事無成,走狗鬥雞的紈絝呢?放寬心。

    她說完伸手牽住裴曦的手,“不過是個熟人,不用搭訕了,我們下山了!”

    裴曦伸手護着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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