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旭陽瞥了眼莊靜手裏的袋子,先不說裏面有沒有裝着危險物品,就這個容量,他想拿進來的話就得開門,萬一她死纏爛打的,他更不好辦了。
厲旭陽乾脆兩手插兜,擺出了“說什麼都不收”的架勢:“我已經長大成人了,能自己賺錢,買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聽到他能自己賺錢的時候,莊靜驟然一驚,隨即心疼的問:“你現在還在上大學,就去打工了?厲景琛怎麼能這麼對你?!你告訴媽,是不是厲景琛命令你只有跟我斷絕關係,才肯供你上學的?”
在莊靜的主觀臆斷裏,厲景琛就是個錙銖必較的小人!輕靈還好,她成績優異,而且一向懂得討好厲景琛,現在一定過得不錯,但旭陽性子衝,小時候還作弄過厲景琛,厲景琛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折磨他。
這樣一想,莊靜突然告訴厲旭陽,你二哥回來了,可以保護我們母子了!
但下一秒,厲旭陽的回答驚醒了她:“這關厲景琛什麼事?是我自願的,我憑本事賺的錢,感覺比你們給的要好多了。”
特別是他現在能給小一輩的安安買禮物了,就特別有成就感。
莊靜見他一臉驕傲,就知道他沒有撒謊,她的小兒子……會賺錢了?
她一時間感慨萬千,既有會錯意的尷尬,也有差點說漏嘴的後怕,但更多的,是高興。
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
莊靜的視線透過面前的鐵藝門,輕撫着厲旭陽的臉龐,既欣慰又傷感:“時間過得真快,那個從小喜歡賴在媽懷裏,讓媽給你買這買那的任性鬼,現在都已經能自己賺錢了,媽還記得你說過,等你將來長大掙錢了,一定會好好孝順媽的……”
聞言,厲旭陽終於認真看了她一眼。
莊靜的面容滄桑了很多,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不知道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
但,這都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任何人!
厲旭陽別開俊臉,硬邦邦的說道:“既然你已經見過我了,那就走吧,永遠不要再回來。”
這是他對她僅剩的忠告,只有遠離S市,厲元忠和厲景琛才能當她不存在。
莊靜支支吾吾道:“可我、我還沒有見到你姐姐。”
厲旭陽道:“她不會見你的。”
莊靜一副鐵了心的語氣:“那也要試試,媽就在這等。”
厲旭陽額角一跳,粗聲提醒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固執了?厲輕靈早就環遊世界去了,連我們也不知道她哪天會回來,你就是等到明天早上也沒用!”
“是麼?”莊靜一臉失落道:“輕靈旅遊去了啊……”
“那是她應得的,這幾年她一直在爲公司日夜操勞,連個年假都沒請過,而這,都是因爲你的好兒子,厲項臣害的!”
見厲旭陽如此記恨厲項臣,莊靜心知自己是不能告訴他,臣兒回來的事了。
她繼續按照厲項臣昨天給她設計的劇本,說道:“媽知道,是媽沒有給你和你姐姐一個完整的家,媽這些年來,沒有一日不在思念你們!”
莊靜看着小兒子的側臉,半是演戲,半是真情流露道:“旭陽,你就不能多看媽兩眼嗎?我們已經六年沒見了!是不是隻有媽死了,你才能原諒媽啊?”
厲旭陽身側的拳頭猛地握了起來,他的腦海裏一半是莊靜苦苦的哀求,一半是厲景琛的冷言冷語,讓他陷入了糾結當中。
[只是看她一眼,不代表什麼的吧?]
思及此,厲旭陽拳頭微松,就想朝莊靜看去,畢竟她那些話聽上去確實挺可憐的。
可是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閃過——
如果陸晚晚死了的話,他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跟莊靜說話嗎?
答案是:不會。
莊靜今天能見到他,完全是託了陸晚晚沒死的福,一想到陸晚晚嫁進厲家後,莊靜是怎麼對她的,厲旭陽就控制不住的感到憤怒,他現在若是對莊靜心軟,背叛的不是厲景琛,而是陸晚晚和安安母子!
他哪來的臉再去見他們?
厲旭陽瞬間清醒過來,道:“你走吧,我是不會與你相認的。”
聞言,莊靜渾身一僵,她剛纔明明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動搖,爲什麼現在又翻臉不認人了?
莊靜悽慘一笑,道:“好吧,既然你執意不肯與我相認,那我走就是了。”
“嗯。”厲旭陽點點頭。
莊靜擦擦眼淚後,輕輕笑了下:“旭陽,這還是這六年來,你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的話,媽該知足了。”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莊靜知道,如果她大吵大鬧的話,厲旭陽反而會心安理得的趕她走,而如果她示弱的話,厲旭陽則會覺得內疚。
這是她在以前就總結出來的經驗。
厲旭陽轉過身,背對着她說道:“你快走吧。”
莊靜照着厲項臣昨天交代她的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朝門縫裏遞去:“旭陽,你姐把我的號碼給拉黑了,你如果有時間,替我告訴她一聲,我現在在時家當幫傭,如果她想見我的話,可以來這個地址找我。”
莊靜在給人當幫傭?!
背對着她的厲旭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享盡半世榮華的莊靜,居然淪落到給人洗菜拖地,端茶送水的地步!
他忍不住問:“你的那些親戚朋友呢?他們忍心看你過得窮困潦倒?”
莊靜苦笑一聲:“誰敢爲了我,惹怒你爺爺和厲景琛啊?”
“說明你身邊根本沒有一個是靠譜的!”厲旭陽回過身來,朝莊靜怒吼,只是他的眼底,盛着的卻不是怒意,而是對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就像你說的,我是自作自受。”莊靜說着,搖了搖手裏的紙條,道:“這是我現在暫時工作的地方,旭陽,你就把它收下吧,彼此心裏也好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