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親眼看見米歇爾是怎麼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母親對待的,親眼看着城堡裏的那些傭人管家們對他釋放的惡意。
所有人都把米歇爾當成了惡魔,但是沒有人記得,他只有幾歲。
他的父親母親也不會知道,米歇爾生下來就有這種能力。他可以一直默不作聲,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能力。但是爲了富豪跟女人,米歇爾還是開口了。
但是富豪跟女人卻是把米歇爾當成了惡魔,他們忘記了米歇爾是他們親愛的兒子,對他充滿了恐懼跟扭曲。
寧書低下頭,看着米歇爾那雙藍色的眼睛。
這雙眼睛看上去是美麗的,但是深藏在底下的卻是無邊無際的黑寂。
讓人無端生出一股驚懼的情緒。
寧書在第一眼看到米歇爾的時候,也覺得他看起來像是神的容貌,卻是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但是現在,他卻無法對米歇爾產生這種情緒了。
他沒有用憐憫的眼神看着米歇爾,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後問:“你會疼嗎?”
寧書不知道米歇爾會不會疼,因爲對方從來沒有產生痛苦的情緒。他蒼白着臉色,只會用那雙讓人恐懼的碧藍眼眸看着那些人。
像是高高在上的魔鬼。
米歇爾聞言,他安靜了一瞬。然後在地上,喉嚨裏發出了愉悅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寧書甚至能看到他口中的鮮血也跟着一塊落了下來。
然後他就察覺到米歇爾抓着他胳膊的手,前所未有的用力。像是緊緊地把他給攥住,然後眼裏迸發出一股奇異又熱烈的目光。
米歇爾看着他:“你覺得我會疼嗎?”
明明手腳已經被折斷了,甚至以一種扭曲的姿態。
但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是十分的愉悅。
寧書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他看着米歇爾這個樣子,靜默了一瞬,然後張了張口道:“....需要我給你包紮嗎?”
他遲疑了一瞬,立馬就覺得自己那個問題問的有些愚蠢。
米歇爾是會感到疼痛的。
寧書想起來米歇爾有一次不小心被花瓶割到了手指,露出鮮血的時候,他的眉頭微微蹙起。
顯然米歇爾也是會感受到疼痛的,他不是沒有知覺。
寧書無法想象米歇爾是如何忍受這些疼痛的,他想起來了城堡裏的醫藥在哪裏。便走路了過去,管家跟傭人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城堡裏空無一人。
所以他很快的沒有阻礙的,就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的東西。
寧書開始給米歇爾弄乾淨那些血,還幫他包紮了起來。只是他到底是個門外漢,不知道怎麼幫助米歇爾,只能儘量爲他的傷口止血。
米歇爾沒有動彈,十分安靜的給他弄着自己的傷口。
然而那雙碧藍的眼眸,卻是用一種熱烈奇異的目光盯着寧書,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就那麼安靜地看了好一會兒。
寧書擡起臉來,四目相撞。小小的米歇爾擁有着一頭金髮,他的腿甚至都斷了,胳膊也是軟軟的趴在那裏。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樣,更別說他的舌頭被拔掉了。
但是米歇爾看起來卻不像是一個人類。
寧書靜默了一瞬,然後出聲道:“...我很奇怪?”
米歇爾看着他,扯開脣角,他愉悅的笑了一下,然後道:“沒有。”
寧書卻是被他看的有點受不了,他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米歇爾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爲什麼他在對方看着自己的時候,卻是忍不住避開視線。
他並不是害怕米歇爾,只是會有種,米歇爾在以一種奇怪的俯視角度在探究自己。
米歇爾很快恢復了原來的表情,但是那雙眼睛仍然熱烈的盯着他。
寧書頗有些不自在,按理說,他比米歇爾大了很多歲,不應該這樣。他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不知道這個夢境算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想到了那些管家傭人。
甚至包括米歇爾的父母親。
他們一邊說着米歇爾是惡魔,卻是做着比惡魔還要可怕的事情。
寧書不能理解,他忍不住問:“你不恨他們嗎?”
畢竟他沒有看到米歇爾眼中的仇恨,相反。每次米歇爾都會用一種冷靜的眼神,讓那些傭人們更加的害怕他。
米歇爾扯開脣角:“恨?不,我不恨他們。”
他看着寧書說:“他們的反應,不是很有趣嗎?”
寧書的眼前一晃,他看到了米歇爾的父親因爲驚懼從樓上掉了下來。然後腦袋被鋒利的東西穿過,然後死在了城堡的大廳裏。
那些管家跟傭人們驚恐萬分,他們覺得米歇爾簡直就是一個怪物,一個惡魔。所以他們想要逃離,逃離這個地方。
然而城堡的門卻是被關了起來。
米歇爾站在城堡的樓上,看着他們,緩緩的露出一個笑。
寧書看着管家跟傭人露出一個絕望的神情,他們看向米歇爾的眼神,是充滿恐懼又仇恨的。
米歇爾問:“你也會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嗎?”
寧書驚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自己的身邊。
米歇爾坐在輪椅上,看着他道:“你也覺得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寧書搖搖頭。
他覺得這一切並不是米歇爾的錯,因爲他見過那些人是怎麼對米歇爾的。
然而米歇爾卻是抓住了他的手,他伸出手,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即使我讓你永久也離開不了這裏?”
寧書愣了一下,幾乎沒有明白米歇爾的這具意思。
然後米歇爾就鬆開了他的手,他對着寧書,用那雙熱烈的碧藍眼眸看着他,那張仿若神一樣貌美的臉上,露出一個瘋狂的表情。
然後低低的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脣邊扯出了一個弧度。
他用那雙碧藍的眼眸看着寧書。
歪着腦袋,愉悅地宣佈道:“你是我的了。”
.....
寧書醒過來的時候,腦子家有點混沌。他想了好一會兒,纔回想起來,他好像夢到了米歇爾的過去。
夢到了他的祕密。
他微微一頓,又想起了米歇爾在夢裏的那句話。不由得遲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只是一個夢而已。
寧書擡起臉,目光撞上了掛在房間裏的那幅畫。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裏只剩下了米歇爾。
旁邊的傭人像是隱身了一般,米歇爾那張沒有臉的,空洞洞的模樣似是居高臨下的望着他。
寧書起身,去了大廳。
坐在餐桌上的有女人,還有混混,還有那個有點怯懦的上班族。而大漢卻是不在位置上,寧書微愣了一下,然後走了過去。
他坐下來。
幾個人睡得明顯很不好,他們甚至看到寧書來了,也沒有說話。顯然,昨天的那一幕,給他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寧書想到昨天觸發的條件,米歇爾並沒有下來。所以他們在餐桌上的時候,是可以說話的。
於是他看着管家詢問道:“...我們還有一個人呢?”
管家看着他,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表情:“客人說的是那位不禮貌的客人嗎?因爲他昨天流了太多血呢,所以吸引了城堡外面的一些東西,可能已經把他給喫掉了。”
幾個人沉默了一瞬,臉色卻是慘白下來。
他們想到了系統給自己的告誡,進入了城堡,他們就相當於城堡的客人。就算是客人,也要遵守規矩的,只是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想想,卻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們只是把這個當成了一個意外,只是沒有想到意外也是會要了人命的。
所有人都不敢問系統,那個大漢。因爲事實已經告訴給他們答案了。
衆人開始焦慮了起來。
他們畢竟是新人玩家,系統說要是他們完成了任務,就會有玩家畫面板塊出現,還會有更多的福利。
雖然系統沒有給他們時間限制,但他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問題。
衆人開始心情焦慮了起來。活人城堡的祕密到底是什麼?這裏有什麼祕密可言的,但是他們觀察了很久,除了那個金髮男孩有點詭異,其他卻是沒有什麼太多的線索。
直到管家說了一句,少爺要下來用餐了。
衆人瞬間像是被打開開關了一樣,誰也不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隨着輪椅的聲音從樓上漸行漸近。
幾個新人玩家根本都不敢看這個所謂的NPC。
儘管他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他們眼皮子顫抖,無法剋制的想到了大漢的下場,只是緘默的坐在餐桌前,就算沒有任何胃口,也要喫早餐。
寧書看着桌子上的早餐,沉默了一下。很傳統的西方早餐,麪包,甚至是牛奶,但是更多的還是肉食,他依舊沒有碰那些肉食。
米歇爾坐在位置上,也沒有碰這些肉食。
他的目光越過餐桌,落在了寧書的身上。
碧藍美麗的眼眸像是有什麼情緒在裏邊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