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達西先生向伊麗莎白小姐的真摯求婚,在他們兩人各自的“努力”之下,完全演變成了一場“較勁”。
如今,伊麗莎白還在不服氣地辯解:“可是達西先生也沒法兒解釋清楚,他和威克姆先生到底有什麼過節……”
羅蘭反問:“那麼達西先生拒絕向你解釋了嗎?”
伊麗莎白:“……這倒沒有。”
“他像是有難言之隱,說會在恰當的時候把一切實情都告訴我。”
羅蘭攤手:“這不就結了?他還是想向你解釋的,只不過可能時間和場合不合適。”
伊麗莎白:“可是……”
羅蘭:“如果他不是一位真正的紳士,完全可以編造一個故事來搪塞你——你反正也不是特別相信威克姆。”
“可是他沒有,他答允在合適的時間和地點告訴你真相。”
“而你呢?你自始至終透露着對他人品的懷疑,你從來沒有信任過他——”
“說實在的,你倆的‘情商’……都不怎地。”
羅蘭一口氣吐槽完畢。
伊麗莎白呆呆地看着羅蘭,實在招架不住這個鬼精鬼精的小妹妹,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麼。
“所以呀,莉齊,你暫且放下這件事,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咱們再想這件事該怎麼善後,好嗎?”羅蘭扶伊麗莎白躺下,給她蓋上毯子,看她當真閉眼睡了,才離開了姐姐的臥室。
但這一夜對於伊麗莎白來說,定然是不眠之夜——對於羅蘭來說也同樣是。
羅蘭在自己的客房裏回想起達西先生臨走時遞來的“求助”目光,唉聲嘆氣地想:明天她又得耽擱一整天的工作進度了。
*
第二天清晨,伊麗莎白和羅蘭兩人同時頂着黑眼圈出現,嚇壞了瑪麗亞。
“伊萊扎,莉迪亞,你們沒事吧?”柯林斯太太生怕兩人都生病了。
“寫稿太辛苦了,”羅蘭拉上伊麗莎白出門,“我必須和莉齊一道散散步,才能緩解緩解,重新振作精神。”
“哦,那你們快去吧!”瑪麗亞信以爲真,趕緊送兩人出門。
羅蘭挽着姐姐的手臂,扭頭,見到伊麗莎白竟然還有些恍惚——這也很正常,被達西先生這樣的人當面求婚,要是還一切如常就奇怪了。
羅蘭辨清路徑,只管帶伊麗莎白去她們以前最常碰見達西先生的地方。
而伊麗莎白默不作聲,估計還在回想昨晚的事——
羅蘭卻很敏捷地透過一排樹籬,看清了達西先生常穿的外套顏色。
時機正好!
於是羅蘭清了清嗓子,故意帶着責怪的口吻問伊麗莎白:“莉齊,你爲什麼不答應達西先生呀?達西先生一年有一萬鎊的收入!嫁給他,你會變得多有錢啊?”
樹籬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羅蘭真不知道達西先生聽了她的話會作何感想。
“想想看,你會有多少新衣服,多少零花錢,多少駕馬車供你使用呀?就算是簡嫁給賓利先生,也及不上你一半兒。你爲啥就不答應他呢?”
伊麗莎白迷茫地擡起頭,羅蘭趕緊遮擋她的視線,免得她看見樹籬後面的人。
“小妹,你在胡說些什麼?”
“婚姻並不是你有多少財產,我有多少財產,我倆把財產合併起來這麼簡單的事。”
“如果我的答案是不能,我又有什麼資格答應他的求婚?”
這就是羅蘭所知道的伊麗莎白——她的姐姐始終都認爲,婚姻的基礎是愛情,是相互理解與支持。這是伊麗莎白一直在默默堅持的:她想要嫁給愛情。
這也正是羅蘭想讓達西先生去理解的:男方的萬貫家貲、崇高地位……恰恰不是女方最看重的東西。
頓時,羅蘭聽見樹籬後面傳來幾聲明顯的呼吸聲,連忙輕咳幾聲。
她又問伊麗莎白:“莉齊,如果比較達西先生和威克姆先生的說辭,你更願意相信誰?”
伊麗莎白想了想,說:“誰能拿出最合情合理的解釋,我就相信誰。”
“威克姆先生解釋過他的遭遇,聽起來很令人同情,但是冷靜下來回想,是能聽出破綻的。威克姆先生的說辭,並不完全經得起推敲。”
羅蘭得意了:自家二姐確實是個理智而清醒的姑娘。
誰知伊麗莎白接下去:“可是目前爲止,達西先生並沒有給過我任何解釋。我雖然不相信威克姆先生,但我也沒辦法認爲達西先生就是無可指摘的。”
“但你可以好好問他嘛!”羅蘭還是有點心痛,她能想象昨晚達西被伊麗莎白搶白時是什麼心情。
“誰讓他總拿咱們家的缺點說事?”伊麗莎白悻悻地說,“總說貝內特家這不好、那不好……好像他向我求婚,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他既然這麼委屈,爲什麼還要向我求婚?”
羅蘭差點沒笑出來:這一句槽吐得太到位了。
“總之我還是那一句話,他當然可以驕傲,也有資格驕傲;但只要他的驕傲沒有傷害我的自尊,我就可以原諒他的驕傲1。”
話說到這裏,羅蘭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她得想個辦法脫身,讓達西和伊麗莎白單獨交流。
誰知遠遠的,柯林斯先生向她們跑過來:“表妹,表妹們,大喜事!”
他一路上跑得太急,氣喘吁吁地來到羅蘭她們面前,站定了喘了兩口氣,才說:“凱瑟琳夫人要單獨接見莉迪亞表妹,這真是天大的榮幸!”
伊麗莎白與羅蘭相互看了一眼,兩人都有點納悶:凱瑟琳夫人怎麼就突然想起來要見羅蘭了。
但這對羅蘭是個絕好的藉口。
於是她告訴伊麗莎白:“也許就是問一問食譜的事,應該用不了多久。莉齊,你在這附近走走,我見過凱瑟琳夫人就來找你。”
想必她離開之後,達西先生就能找到機會,繼續與伊麗莎白好好推心置腹地談一次。
希望這次他的“情商”能提高一點。
*
羅蘭跟着柯林斯先生來到了羅辛斯的大宅裏。
這次在那座金碧輝煌的起居室裏等着羅蘭的,只有凱瑟琳夫人一個人。安妮小姐和詹金斯太太都不在。
“請坐,貝內特小姐。”
凱瑟琳夫人大約是看在羅蘭是個“才女”的份上,纔對她如此客氣,沒讓她站着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