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女仵作 >第八十章 骸骨身份
    池時這拍棺材的本事,乃是在實戰中練出來的。

    久樂還記得,頭一回拍的時候,來了個天女散花,那九根釘子都不聽話,直接像是髮簪一般,戳進了在場九個人的髮髻裏,差點兒沒有將人嚇癱。

    那會兒池時還是小嫩娃兒,陸錦將自己買零嘴兒喫的銀子,分成了十分,九分替池時去道了歉,剩下的一份給池時道了歉……

    小祖宗,下回可別拍了行嗎?兜底朝天了。

    時隔多年,如今池時拍出來的棺材釘,那像是生了眼睛似的,指哪裏打哪裏。

    那山羊鬍子老頭一嚷嚷,就只瞧見一堆利器朝着他飛了過來,他頓時大駭,拔腿就往後退,可那九根棺材釘,嗖嗖的釘在了地上,圍着他繞了一個圈兒。

    四周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除了久樂,其他的人,都像是看鬼一樣,看着蹲在棺材邊的池時。

    池平長大了嘴,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行三,池時行九,他這麼多年,簡直全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他擡起手來,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都是手……怎麼能是雲泥之別?

    那山羊鬍子老頭,後知後覺的腿一軟,癱坐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方纔回過神來,嚷嚷道,“你這是謀殺!你這是謀殺!哪裏來的黃口小兒,光天化日之下,竟是要殺人不成?”

    池時擡起眸來,瞪了他一眼,口中吐出了兩個字,“聒噪。”

    “我要想殺人,你還能喘氣?那釘子可扎到了你的衣角?碰都沒有碰到你。哪裏來的糟老頭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是要訛人不成?”

    “這棺材裏躺着的可是你?那裏站着的可是你娘?我瞧着張夫人年紀輕輕,不需要你這種七老八十的孝子賢孫。”

    “既不是你,我開人棺材,干卿何事?”

    山羊鬍子老頭雙目圓睜,指了指池時,氣急敗壞的看向了池平,“你這死小子,還愣着做什麼,還不扶我起來。池平,你連仵作都不是,不過是個給我打下手的。

    張小年就是失足落水死的,這事情鐵板釘釘,已經上報了朝廷,你如此做派,要將我這個仵作,置於何地?要將縣太爺,至於何地?”

    池平低下了頭去,他的手緊了緊,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顯然來人就是這盛平縣的仵作,池平的頂頭上司。

    “你現在不是已經在墳地麼?還問什麼至於何地?”池時見池平像個鵪鶉,搖了搖頭。伸手一揭,將那棺材蓋子揭開了了。

    “在下池時,來聽你今世之苦。”

    “池時?”那山羊鬍子老仵作扭過頭去,驚訝的看了過去,“同楚王一道兒,查明朱三案的池時?”

    池時沒有理會他,接過久樂遞過來的手套,又戴了一個縫的布口罩,趴了下去。

    他一看,皺了皺眉頭,“你說對了,這裏頭的骸骨,的確不是張小年。”

    池平一驚,快速的跑了過去,“你怎麼知道不是張小年,你只看一眼。”

    “因爲棺材裏躺着的,是一個女童的骸骨,那自然不可能是張小年。你一個仵作,連男女都分不清楚麼?”池時說着看向了那個老仵作,目光如炬。

    池時說着,又瞥了一眼池平。

    池平一個激靈,臉紅到了耳根子那兒,他咬了咬嘴脣,狠了心豁出去了,問道,“怎……怎麼看的?”

    “男女骸骨,有三個明顯的區別。這最能讓人分辨的,乃是盆骨。小娘子要生產,因此盆腔處圓如桶,且內壁比較光滑。而男子的相對要狹窄一些。”

    “雖然這裏頭的骨頭是小童。但即便是小童,男女盆骨的不同,也見了雛形。再看頭骨,男子的眼窩比較深大,眉骨吐出,下頜角一般也比女子的要更寬一些。”

    “第三是骨的重量”,池時說着,拿起頭骨,在手中掂量了一二,“這一點,只有有經驗的老仵作,能夠掂得出來。男子的骸骨,一般要比女子的重上兩成。”

    池時說着,將那骸骨小心的放到了池平的手中,讓他感受一二,又認真的指了指自己所說的地方,“很明顯,這裏頭躺着的是一個纖細的小姑娘。”

    池平輕輕地將頭骨又放回了棺材裏,扭過頭去,看向了呆愣愣的站在遠處的錢氏,“張夫人,小年會水,怎會失足溺亡?事實證明,我想的沒有錯。”

    他說着,驕傲的仰起了頭,“這是池時,我們池家這一輩,最厲害的仵作。我池平雖然不濟,可是我們池家的的確確是仵作世家,我九弟就是最好的證明。”

    池時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都被棺材中的骸骨吸引了。

    “死者的手腳骨,都有過骨裂,然後癒合的痕跡……”池時說着,皺了皺眉頭,“要不就是長期被人毆打,要不……有可能是玩雜耍賣藝之人。”

    盛平離京城一步之遙,生活在這裏的人,有許多可以進京討生活的方法。池時還記得,小的時候,到了上元節,池祝會肩着她,出去看燈會。

    那裏有很多玩雜耍的人,都是半大得孩子,頂着碗翻跟斗的,比比皆是,多半都是生得有幾分好看的小女孩兒。

    “應該是八九歲的年紀,同張小年差不離。頭骨完好無損,生前並沒有遭受過重擊,這裏沒有致命傷痕。”

    “胸骨……”池時說着,緊皺起了眉頭,她伸手一撈,將棺材裏的胸骨拿起來,對着光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三哥,你看這裏,看這裏有什麼?”

    池平湊近了一看,“有劃痕。”

    池時點點頭,“這是利刃的痕跡。”

    她說着,對着自己的胸口指了指,“有尖銳的利器,從這裏刺進去,劃傷了骨頭,可見兇手十分的用力。而且痕跡不止一處,兇手有可能,對着這孩子的胸口,捅了很多刀……”

    “這裏,應該是就是致命傷了。”

    池時說完,又從木箱子裏拿出了一把小刀,擇了一塊骨頭,颳了刮。那硬邦邦的骨頭,在她的手中,軟得像是泥一般,她颳了一會兒,方纔停了下來,“沒有中毒。”

    “這位?”池時將手中的骨頭放了回去,指了指對面站着的老仵作,從池時驗屍開始,他已經站在那裏,呆若木雞。

    “盛平縣衙的劉仵作,也是帶着我的師父……”池平弱弱地說道。

    “劉仵作,你一個仵作,連男女都分不清麼。”池時再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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