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女仵作 >第一一三章 殺人籤(九)
    池時沒有辦法解釋清楚,殺人籤那種神奇的變化,乃是後世十分常見的手法。

    譬如碘酒同澱粉混合在一起,會產生顏色變化。科學亦是基於生活,他們雖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已經熟練的使用。

    但是,他們因爲風雪,在京城外的客棧裏,遇見朱三案的時候,當時的兇手提及殺人籤,卻並沒有提到什麼意外,更是沒有說籤文變了顏色,他用手一摸,會有字跡出現。

    這種現象十分的神奇,只要經歷過,必定會提。可殺害朱三的兇手,壓根兒沒有提及一句,那說明了什麼?說明幕後之人,只有在孟夫子案,這一個案子中,使用了這麼粗糙的手法。

    這更加讓她肯定了自己同周羨的推斷:孟夫子案之前的幕後兇手,是一個十分成熟冷靜的之人;而從孟夫子案開始,換了一個新人,這個人對於自己成爲新的殺人籤主人一事,十分的興奮,躍躍欲試。

    但是,他並沒有得到傳承,不知道上一任是如何運作整個流程的。

    是以在孟夫子案中,他十分的生疏,出了紕漏之後,甚至親自動手找補。又因爲孟夫子案中,王琴師已經死掉了,所以,查案的人,並沒有發現這一特別之處。

    在這個案子往後,他小心謹慎了許多,接下來的籤,便同之前的沒有任何的區別。這說明了什麼呢?第二任殺人籤的主人,同第一任必定是熟知的,不然的話,他沒有辦法掌握並使用之前的人的手法。

    “一個問題,若是十分的寬泛,很難得出正確的答案,可若是加了很多限制,那便可以大大的縮小範圍,鎖定兇手。”

    池時認真的說道,“首先,倘若讓你找到一個有殺意的人,你會怎麼找?”

    周羨皺了皺眉頭,“當然是先從認識的人裏找……”

    他說着,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幕後之人,是認識王閔還有孟學清的?”

    池時搖了搖頭,“不一定是認識的,但至少,他對國子學很熟悉,知曉他們二人有夙願。他不想前面那人,觀察了很久,方纔會下手。”

    “你再看,殺人籤案有兩個巨大的時間空白,第一次是五年,第二次是三年的。殺人籤的案子,是隻發生在京城的。那麼問題來了……”

    不等池時發問,周羨已經快速的搶答了起來,“你的意思是,第一次的五年,是因爲兇手外放了,第二次,是他死了,死了之後,家裏人需要丁憂,一些極度守禮節的人家,會守孝三年……”

    “然後,新的繼任者出現了……”

    池時點了點頭,頗爲讚賞地看向了周羨,這個人,比她預料的要敏銳得多。

    “如果你覺得這樣的範圍還是太寬泛了的話,那麼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池時說着,從袖袋裏掏了掏,掏出了一根籤,“這是我阿孃以前給我的求的籤,問我姻緣,結果乃是大凶。”

    “我瞧了覺得甚好,孤獨終老簡直是人間美夢,便一直當做鎮牀之寶。開始查殺人籤,我纔拿出來觀摩,你看看上頭的字。”

    池時說着,將籤遞給了周羨。

    “我平日裏甚少抽籤,倒是我皇祖母,十分的信這個。孤獨終老有什麼好的?放心,日後你若是死了無人埋,我叫我兒給你厚葬,也不枉費你進我楚王府一場。”

    周羨說着,拿過籤一看,卻是愣住了,那簽上只是簡簡單單的寫了個是第多少籤而已。

    “一般來說,簽有好些不同,但最常見的,是二十八籤,以二十八星宿爲基礎;再多六十籤,對應六十一甲子;最多一百籤,乃是基於六十四卦同六爻之術。”

    “因爲籤十分的細長狹小,在上頭想要寫字,並不容易。是以我們抽到的籤,一般都是隻有第幾籤,然後得拿着籤,去解籤。這個時候,方纔知曉籤文,知曉籤的含義。”

    “可是,蘇仵作說,柳亦卿抽到殺人籤後,臉色大變,沒有拿給大師解籤,就直接走了,甚至拿火將籤燒掉了。蘇仵作安排的人,只看到了沒有燒完的一丁點兒,看到了幾個字,他們根據這幾個字,對照殺人書,知曉了柳亦卿會如何殺死朱三。”

    “不管是會變顏色的籤也好,還是後面的寫滿了字的殺人籤也罷,兇手都是一個能在這麼細窄的簽上,寫許多字的人。”

    周羨恍然大悟,認真道:“所以我們需要找到的是,在第一次空白期外放了,第二次空白期死了,同國子學有關的,擅長書刻的人……”

    池時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馬車便停住了,吏部已經到了。

    這會兒已經差不多到了歇午晌的時候,吏部靜悄悄的,在外面見不着幾個人。

    那守門的瞧見楚王府的馬車,剛要嚷嚷,便被常康給攔住了。周羨探出了個腦袋瓜子,問道,“陳百人在嗎?”

    門房恭敬的彎下腰去,“陳侍郎從無請假之日,可要小人去請他出來?”

    周羨點了點頭,又放下了馬車簾子。

    “你王爺架子還不小?”池時瞧着他那一副做派,忍不住說道。

    周羨呵呵一笑,“若本王的架子是雞架子,那池仵作你的架子,簡直就是牛骨架啊!”

    池時給了周羨一個贊同的眼神,“雖然我的確看着就比你威風許多,但你也不必如此小瞧自己,拿雞作比,我覺得,怎麼着也是鴨架子吧!”

    周羨深吸了一口氣,正要懟回去,就聽到馬車門外響起了一個慵懶的聲音,“這麼冷的天,殿下不擱家中躺着,跑吏部來做什麼?”

    “便是陛下再寵愛您,這吏部大考,也不是殿下能夠管的事。”

    池時一聽,對着周羨挑了挑眉,看來他這個王爺混得也不咋樣啊!瞅瞅人家陳侍郎,壓根兒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周羨笑了笑,撩開了馬車簾子。

    那陳侍郎毫不客氣的坐了上來,彷彿站那麼一會兒,要了他小命似的,“殿下快些說,我們尚書最近也不知曉發了什麼瘋,連出恭都要計時辰。”

    周羨一把抓過他的衣領,湊到他耳邊,將之前他同池時商量好要找的人,詳細的說了說。

    那陳侍郎聽完,不屑的擺了擺手,跳下了車,“明兒晚上。”

    “早點。”

    “那明兒早上,我擦黑就要睡覺。夜裏不幹活,明早是最早了,殿下想要快點,不如同陛下諫言,少封些官。這京城的棍子掉下來,砸死十個有九個做官的。”

    他說着,打了個呵欠,又慢騰騰的走回去了。

    周羨笑了笑,將簾子放了下來,“陳百人真名叫陳鳴。以前做過我哥哥的伴讀,他慣常如此,不過辦事很靠譜。你放心,他說明日早上給咱們人選,那便會給我們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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