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女仵作 >第一五七章 血色如意
    姚氏端起湯,小小的喝了一口,看着池時喫得歡快,輕嘆了口氣。

    池時已經十六了,若是女兒身,那都到了說親的時候了。可興許是從未同姐姐妹妹混在一起過,這孩子這麼大了,還像沒有開竅似的,瞧着小郎君,宛若瞧見了一具屍體。

    不對,她喜歡屍體勝過小郎君。

    這一路上,她左思右想的,倒是覺得陸錦是個知根知底的。這朝夕相對的,怕不是對池時是女郎的事情,知曉了三分。若是兩人成了親,他也不會對池時的喜好,說三道四。

    雖然池時不成親,她也能養着她一輩子,可若是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豈不是更好?

    可父母爲子女謀劃深遠,子女她只嫌肘子擺得離她太遠……

    姚氏自覺好笑,放心了心中的想法,又道,“今日你走了之後,老太太領着你大伯孃,來索要那柄玉如意了,我給了。”

    池時驚訝的擡起頭來,“給他們作甚?當陪葬品麼?”

    不是她缺德,實在是長房做事,未免太過噁心,霸佔種李院不說,明知道池瑛要考春闈,還讓他去外院同那些外人擠。

    一邊眼高於頂,瞧不上五房行商做仵作,句句鄙夷,一方面又指着姚氏拿錢給自己充門面,簡直是又當又立,不要了大臉!

    池瑛顯然也沒有想到,“阿孃,那不是你的陪嫁?那玉是難得的老玉,現在可是難尋了。在祐海的時候,咱們不是一直沒有鬆口麼?”

    姚氏眨了眨眼睛,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契紙來,“沒什麼好值得心疼的,阿時不是想要買一條街麼?長房在那裏有兩個極好的鋪子,是你大伯孃的陪嫁,若不是爲了替硯哥兒湊上一對令李家高看一眼的玉如意,她可是捨不得割肉的。”

    “玉是死的,可是鋪面是活的。而且你要科考了,咱們給了她,省得日日過來晃悠,煩不勝煩耽誤了正事。這玉如意也不是白給,咱們拿了鋪子,她便不敢隨便來要銀子了。”

    “非要也沒有關係,拿京城裏的產業換就好了,我絕對不會佔她們便宜的。”

    池時見姚氏自有章法,鬆了一口氣。

    “阿孃自己做主便是,若是他們敢威脅你,可別信了他們的邪,儘管來告訴我,哥哥是個讀書人,那是要考進士的。我就不同了,祖父都說了,我就是個混不吝的。”

    “即是如此,打了他們又何妨?可千萬別受了委屈。”

    姚氏笑着應了,“放……”

    那話還在嘴中,就瞧見門口一個婆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她頭髮凌亂,身上的雪花都來不及抖掉,呼吸急促的說道,“死……死……死人了!老太太,老太太叫時哥兒趕緊過去!”

    “那,那,那……夫人您給的那玉如意,玉如意它流血了!”

    池時將筷子一放,快速的站起了身,一旁伺候的久樂,忙跑了出去,“公子我去拿箱子。”

    “流血了?你怎麼不說玉如意它來了月事?”

    這世上可沒有什麼牛鬼蛇神的,好端端的一塊玉,怎麼可能流血?

    更何況姚氏的那支玉如意,她也是見過的,當很是白壁無暇,十分的精美。別說流血了,就連一根紅血絲兒,它都沒有。

    姚氏見狀也變了臉色,她接過婆子遞來的斗篷,又拿了大扇,同池瑛一道兒,追了池時出去。

    ……

    死人的地方,不是在主院裏,而是在池硯的喜竹院裏。

    他在京城的綽號乃是墨竹公子,是以長房夫人特意給他的院子裏,栽了好些竹子。據說以前更密一些,走在裏頭,像是進了什麼迷陣一般。

    池硯引以爲傲得很,常請了人來這裏吟詩作對。可有那麼一回,他們坐在竹林中飲酒作樂,啪的一下,從那竹子上掉下了一條蛇來……好傢伙!

    那場面,現在京城裏的人一提起來,都是津津樂道。

    打那之後,喜竹院裏,便光禿禿的,沒有一根竹子了。

    池時一進院門,便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她揉了揉鼻子,朝着圍着最多的人一間屋子走去。

    “讓讓,快讓讓,時哥兒來了,時哥兒來了。”前去叫她們的婆子,硬生生的分開了人羣,給池時打開了一條路來。

    池時定眼一看,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

    這裏應該是池硯的書房,那桌案上的文房四寶,全都被挪開放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血淋淋的死人。

    她梳着丫鬟髮髻,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身上穿着綠色的比甲。池時認得,長房的大丫鬟便是這副打扮。

    她直挺挺的躺在那裏,身上滿是血,在她的懷中,抱着一對玉如意,那玉如意像是被血泡過了一般,整個都是血紅血紅的,看上去格外的不祥。

    池時從懷中掏出了手套,走到了屍體面前,在心中說道,“在下池時,來聽你今世之苦。”

    她想着,問道,“死者叫什麼名字?”

    長房的人顯然都嚇得不輕,大夫人常氏被一羣人圍着,正拿着帕子捂着胸口,一臉的慘白,而池家大伯則是陰沉着臉,坐在那裏。

    “叫……叫如意……”大夫人常氏一開口,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如意……她叫如意……”

    常氏抓緊了自己的胸口,“流血了,玉如意真的流血了。是如意跟我說的,她說着玉如意有靈性,雖然是一對,可是可能是佳偶天成,也可能是前世冤孽。”

    “是古人用來測姻緣的。五弟妹給了我之後,我便它們放在一塊兒,如意是硯兒的大丫鬟,我把這個交給了她來保管。可是,就在剛纔,如意來找我,說……說玉如意流血了。”

    “我本來不信,可是過來一看,那玉如意躺在桌案上,汩汩的流出血來。我長這麼大,沒有見過這等詭異之事,忙跑了出去,去喚母親來。”

    她說着,驚恐的看向了池老太太。

    池老太太皺了皺眉頭,朝着池時說道,“她去喚了我來。那會兒我正在同你大伯說事,便一塊兒過來了。一進門,便是這個樣子了。那個叫如意的,已經死在了桌案上。”

    “這定是有人裝神弄鬼,要害硯兒。李婉是什麼門第出身,硯兒同她早就合過八字了,那叫天作之合!你不要疑神疑鬼的,壞了硯兒的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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