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境城。

    楚月四人,騎馬掠過城門,重回驛站之中,停在後院偏房。

    “今日是冷師妹的新婚之日,我沒讓他們知曉大哥的事情,大哥就安置在這裏面,已經……奄奄一息了。”

    蕭離低着頭說,不敢走進屋內,去看一看大哥。

    說起來,她兒時的刀法,都是大哥所教。

    雖然兄長不苟言笑,也很嚴厲,但每回外出,都只給她帶禮物。

    楚月推開門走進去,便看到蕭家長子蕭白躺在牀榻之上,口鼻裏不斷地溢出血來。

    哪還有在長安所見的風華正茂。

    當楚月進入他的視野,他激動的顫顫巍巍地擡起手來。

    楚月坐在牀沿,將其扶起,神農之力立即釋放了出去,想去治癒蕭白。

    但神農之力進入了蕭白的身體,楚月心下方纔大驚!

    蕭白斷裂四根肋骨,臟腑俱有損傷,尤其是心脈,受損特別的嚴重。

    楚月不敢想象,蕭白是如何從戰火之地逃出,又如何一路北行,在短時間裏橫跨千里來到北境城的!

    “吾……國……”

    蕭白一面說話,一面吐着大口粘稠的血。

    每說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

    爬滿血絲的眼珠子,彷彿都要爆裂掉!

    “……危……矣……”

    最後一個字說完,蕭白瞪着眼珠,大口吐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和楚月的手,而後垂下了手臂,耷在了牀榻。

    他的鼻下毫無氣息!

    他的身體,已無生機!

    楚月拼了命的用神農之力去留,都留不住這一個爲國奔波的好男兒!

    她的神農之力,不是無所不能。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蕭白閉上了眼。

    如蕭離所說,以蕭白的身體狀況,已經到了大限。

    吊着一口氣,只爲完成使命,與她說完“吾國危矣”四字。

    “撲通”一聲。

    蕭離跪在牀邊,她發紅的眼睛蓄滿了淚,但她不斷用武道氣力阻止淚水的掉落。

    大哥曾說:

    蕭家戰士,護國一脈的子孫,流血不流淚。

    但小離不同,小離是大哥的公主。

    如今,蕭離不落淚,忍哀傷,只因她不再是大哥的公主,而是……

    蕭家的戰士!

    隨後,沈清風、薛城二人俱已跪地,手放胸前行哀悼之禮。

    “砰!”

    “砰!”

    “砰!”

    蕭離磕完三個響頭,直起身來,面無表情,滿身殺伐:“小月姐姐,回神武,殺了他們,全殺了,全部!”

    “好——殺了他們!”

    楚月擡手晶瑩,神農之力便可使死者容貌變得完好。

    她拿來披風,裹在蕭白的身上。

    蕭離走上前,將自己大哥的屍體背在了背後。

    “不要埋在北境。”

    蕭離說:“我想帶他回故土,埋在長安,他是長安的好兒郎。”

    “好……”

    楚月哽咽:“你們在後院小門等我,給蕭少將多準備一匹疾風駿馬,我很快就把北境處理好。”

    蕭離耷拉着頭,帶着兄長的屍體和踏雪白駒,去了後院。

    如今偏房,只剩下楚月一人。

    楚月看着蕭白所枕過的牀榻,肩膀微微地顫抖,脖頸的青筋俱已暴起。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面色如初,情緒平穩地去見了蕭懷罡。

    蕭懷罡是鎮北十六少將,國家危難,諸侯紛爭,此事無法瞞着一位少將。

    “屠國!好!好!好極了!這羣狗孃養的!”

    蕭懷罡儒雅不見,憤怒滔天:“小主子,侯爺不在,神武危矣,蕭某縱然以身殉國,也是一個酣暢。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你真要去嗎?”

    “國字面前,怎堪權衡利益,此行,非去不可。”

    楚月抱拳:“煩請蕭少將,後院小門等我。”

    蕭懷罡複雜地看着楚月,斂起情緒,隱忍悲痛,走去後院小門集結。

    隨後,楚月在院中找到和小孩子們嬉戲的小寶和小奶獸。

    望着天真無邪“咯咯”笑出聲的孩子,楚月心口隱隱作痛。

    “孃親,你來了?小狐狐呢?”小寶問道。

    楚月走過去,蹲身將小寶抱起,邊走邊說:“寶寶,孃親要出一趟遠門,你在這裏,乖乖等孃親好嗎?”

    “遠門?很遠嗎?有多遠?孃親要多久纔回來?”

    “不遠,很快。”

    “那寶寶會和小幽一起,乖乖等孃親回來的。寶寶哪裏都不去,孃親一定要記得回來!拉鉤鉤!”

    “好,拉鉤鉤。”

    楚月纖長的小指,與小孩肥嘟嘟的指頭,勾在了一起,許下了承諾。

    她會回來的。

    她將會凱旋的。

    楚月淺淺一笑,眸閃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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