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清認真地問。
“截屏就是把這一幕永遠保存下來。”明嫣如是解釋道。
楚玄清眼裏泛起不解。
她死得這樣慘,被人把血幾近放空了,漂亮的臉蛋上被劃了好幾刀。
但她竟然不怕,也不恨。
甚至她還想將這一幕永遠保存下來。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明嫣搖着腦袋,聲音清甜:“這你就不不知道了吧,這叫戰損美,在我們家那裏,還有人專門要化妝出這種效果,都化不出來呢。”
楚玄清不懂這種‘特殊’的喜好,他臉色依然陰沉。
時隔多年。
見到這一幕,他仍然止不住的殺意上涌。
有種再去玉凝墳頭把她挖出來鞭屍的衝動。
明嫣卻拉着他的手,把他帶到自己的‘屍體’附近,手指隔空輕撫自己的臉,像是在欣賞什麼藝術品一樣:“嘖,你看這皮膚,簡直完美無瑕,蒼白到一點毛孔都看不到。”
楚玄清沉默,可他也不得不承認,明嫣說得對。
她素來膚質極好。
像最上等的白玉,瑩潤中帶着光澤。
“還有這個眼睫毛,絕了。”明嫣小心翼翼湊了上去,“你看,好像還帶着淚珠呢。”
順着她目光的方向,楚玄清也發現了那滴淚珠。
小小的,晶瑩剔透。
只要稍稍一碰就會消失不見。
她很怕吧?
小明嫣那麼怕疼,又很嬌氣,被玉凝抽血的時候,一定怕急了。那時候,她還在一直等待着他來救她。
“嗚嗚嗚……”
明嫣忽然揉着眼睛,一陣嗚咽。
楚玄清心裏咯噔一聲響,從回憶裏瞬間跳了出來:“怎麼了?”
明嫣笑了兩聲,擡起眼看他。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同款——”
楚玄清怔在原地。
半晌,他笑了笑,替她撫平淚珠。
“好看。”
楚玄清的形容詞不多,天生就沒點什麼彩虹屁技能,從他嘴裏得到一句誇獎着實不容易。明嫣聽到好看兩個字,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喜悅的情緒洋溢在她周身,她有些害羞的紅了紅臉。
她偷偷地想。
楚玄清方纔好像笑了。
笑了的話。
以後當他想起這一幕,再回憶起來的,就不會是痛苦了吧?
當然,若他能回憶起的是自己的美貌。
那就更好不過。
*
玉凝死在楚玄清手裏以後,第五個劍境就算結束了。
明嫣其實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她老早被靈虛那老道士劇透過,說是楚玄清會殺妻,可是誰也沒跟她說,玉凝竟然就是那個妻。
怎麼說呢。
她現在就是又慶幸又酸溜溜的。
慶幸地是,楚玄清並沒有殺她;酸的是,憑什麼玉凝也算妻啊?
“這天道講不講道理,夫君你娶得是我,憑什麼把這個名號算在玉凝頭上。”明嫣氣呼呼地跺了跺腳,“她不過是個冒牌貨!”
楚玄清覺得她像是炸了毛,便用手指替她順了順:“當初那道賜婚的聖旨是假的,真正蓋了玉璽的聖旨上,寫的是她的名諱。”
聽語氣,明顯還是在酸。
楚玄清忍不住解釋:“拜堂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發的誓。
修真者結道侶要立下心魔誓,如若違背誓言,會被天雷懲戒不說,在接下來修煉的每一道境界之中,都會遭遇心魔。
也因此,修真者甚少發心魔誓。
一旦發出,絕大部分的修者都不會違背誓言。
玉凝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纔想出了這麼一招李代桃僵的法子。她以爲一旦發下誓言,楚玄清就算是恨她,厭她,也絕不可能殺了她,或是與她和離。
可玉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楚玄清,從來都是修真界的異類。
沒有誰是他不能動的,也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臨死之前,被楚玄清同樣以手段放幹了鮮血的玉凝不瞑目地睜大了眼睛,她恨恨地道:“楚玄清,你殺了我,以爲你自己就會好活嗎!”
“我本就不想活。”
楚玄清面無表情地說。
他擡頭望着天。
那一刻,他多麼希望天雷從天而降。
可天雷並沒有來。
連所謂的心魔也沒有來。
殺了玉凝以後,楚玄清竟可笑的發現,自己的修爲進階了。
從化神到合體。
尋常的修真者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與功夫,或許都永生不得其門而入,可他,簡簡單單,只是殺了一個惡毒的女人而已,就進階了。
多麼可笑,又多麼可悲的事實。
明嫣好奇問:“爲什麼呢?”
她從前看奇幻小說,心魔誓都是很準的。
修真者違背誓言,輕則永生被心魔所擾不能進階,重則天雷降世天打雷劈,當場劈死的都有。
楚玄清現在好生生的模樣。
顯然沒什麼大事兒。
並且她記得很清楚,方纔拜堂的時候,狗男人或許是第一次成親太激動了,把誓言發的特別重。
明嫣聽得心驚肉跳。
生怕他只是不小心對自己發了個小脾氣。
然後就被雷給劈死了。
可現在他把人都給殺了!
就……無事發生?
她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有種莫名的可愛和呆萌。
楚玄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說:“後來我才意識到,不是我特殊,而是所有人的心魔誓都失效了。”
“所有人?”
“對。”
這也是修爲真正步入渡劫,距離飛昇僅一步之遙後。
楚玄清才領悟透徹的。
凡世有天道準則,故凡人行事不可妄爲,善惡有報,生死有命;所以違背心魔誓者,纔會被天道所懲罰。
可如今這修真界。
善惡不分,烏煙瘴氣。
哪裏還講半分天理,還有半個天道?
天道都沒了。
自然而然,心魔誓也不可能再生效。
明嫣似懂非懂:“我好像有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