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靈昭烈 >第250章:他山之石
    完顏拓海,金國皇族,堪稱金國第一高手。武松又豈能不記得。

    可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饒是聰明如柳如煙,也一時想不明白上官令此時爲何提起此人。

    “上官兄有話直說便是。”武松此刻心緒未平,雖然以兄弟相稱,但語氣之中依然有藏不住的躁動。

    武松有些急躁,但上官令卻一點不急。因爲他知道,此事急不得。

    “武大俠切莫心急,在下只是有一想法,想與諸位探討一番,或許會對你的內力恢復有用。”上官令和顏悅色地走了過來,還順手將地上的戒刀拾起,雙手遞還了給武松。

    柳如煙伸手接過了戒刀,對上官令抱以微笑,“上官大俠有何高見,我等不妨坐下來慢慢敘談。”說着,她將刀一挽,背在身後,引着武松和上官令往房內走去。

    柳如煙心裏明白,上官令亦是當世高人,除了武松之外,衆人之中數他武功最高。他若是有何想法,必然不會是信口開河。

    上官令的確想了許久了。

    從他得知武松已內力盡失開始,他一面驚訝於,武松居然爲一女子而甘願捨棄一身絕世武功,一面對武松的佩服又多了幾分。

    上官令自問,若是換作自己,怕是做不到如此。

    他遊歷江湖多年,最終成爲了只爲銀錢出手的殺手,只是因爲早已看穿世間諸多虛情假意,倒不如只論銀錢來得簡單痛快。

    但他卻未曾想到,這世間竟然有人可以把一個“情”字看得如此之重,甚至超過了他對銀錢的深情。

    只爲錢殺人者,應該是最無情的,而能爲情捨命者,則是最癡情的。但其實二者可能是一種人,皆是守信守諾的癡人。

    這也正是上官令很想相助武松的原因。

    客堂內,衆人圍坐在燈前,皆看着上官令,等着他開口。

    “在下曾與那完顏拓海兩次交手,每次皆是生死之戰。此人武功之高自不必多言,我今日要說的是其武功中的怪異之處。”上官令道,“而這怪異之處或許會對武大俠有所啓發。”

    “怪在何處?”武松問道。

    “怪就怪在他的掌力。”

    “掌力?”

    “正是。”上官令道,“武大俠和他也交過手,應當能感覺到,此人掌力之雄渾,放在中原武林也是屈指可數。可是其掌力卻與我中原武功頗爲不同。”

    “上官兄指的是他的內功修爲?”當上官令說到掌力時,武松也想起和完顏拓海交手時的情景。

    上官令重重地點了點頭。

    “或許,他的不該叫內功。”上官令接着道,“我中原武功一向講究內力修爲,由內而外,以氣驅力,故而內力高低殊爲重要。正如武大俠一旦失了內力,便和尋常武夫相差無幾。”

    武松點了點頭,“的確,我中原武功雖有內家外家之分,但皆要講究內在修爲。所謂武功,形於外爲武,藏於內爲功,有武無功,打不死人。”

    “沒錯。”上官令道,“但那完顏拓海的武功卻似乎並非如此。”

    “你是說他的掌力乃是源自外家之力?”武松眉頭一皺,他實在不敢相信,一個人僅僅憑藉筋骨之力,就能有如此雄渾延綿的掌力。

    上官令又重重點了點頭道:“倘若說我中原武功是講究由內而外,意與氣合,力由氣生的話,那完顏拓海則是由外而內,以外力激發內在修爲。在下不敢說是異曲同工,但也算是另闢蹊徑。”

    “果真是如此嗎?莫非你知道那完顏拓海的練功之法?”武松還是有些不信。

    “武大俠有所不知,在下年輕時曾遊歷過塞外、漠北,對韃子的武功亦有涉獵,故而纔敢斗膽斷言。”上官令接着道,“這一則,韃子多生於苦寒之地,天生骨骼強健,力大無比,其武功一路素來就是以筋骨力見長。二則,韃子得教化未久,識文習禮也只有不足百年,故而在武學上也尚存矇昧,對於內在修爲之道尚未領悟。”

    “上官大俠的意思是說,韃子的武功之中並無任何內功心法?”此時,柳如煙也在一旁問道。

    她也曾在太行山下的龍鳳鎮和完顏拓海過了幾招,如今回想起來,這金人的掌力確與中原武功大爲不同。

    上官令點頭道:“我在塞外時也曾見識過韃子的習武之法,多爲舉石擊木,逐狼搏牛,從未聽聞過有打坐運功。更加沒見過任何內功心法的記載。”

    “如此說來,這完顏拓海能將掌力練到如此地步,與我中原武功的路數並不相同,卻也是殊途同歸。”武松道。

    “不錯,此人武功與我等並非一路,而彼之路或許正是武大俠可借鑑之路。”上官令道,“所謂由內而外是內家正宗,但由外而內也絕非旁門左道,不然那完顏拓海又豈能成爲一代宗師。”

    “可此人武功究竟是何路數,我等又從何而知呢?”武松問道。

    “武大俠莫非忘了,他那本《雲海掌法》不是已託付於你了嗎?”上官令微微一笑。

    “這......”武松面有難色,“他是將此書託付於我,是讓我日後交於金人,可並未讓我參習。而且,我等私窺他人的武功祕笈怕是有違江湖之道吧。”

    聞聽此言,上官令心裏不禁暗暗佩服,事已至此了,沒想到武松卻還堅守着和一個死人之間的約定,此生能結識這般人物,也不枉自己這一路奔忙。

    “武大俠,我等皆是江湖中人,又豈能不知其中的玄機。何必拘於什麼門派之見呢。”上官令隨即道。

    “這......”武松猶在猶豫。

    “我等習武之人皆知,這天下武功的高低,在人不在技。”上官令道,“無論是何門何派,能得大成者皆是天賦、悟性、勤勉缺一不可之人。就說你武大俠吧,就算只會一套太祖長拳,也足以縱橫天下了。”

    “上官大俠言之有理。”此時,柳如煙也插話道,“天下武功流派又何止千百,豈能盡習之。何況我等只是借鑑功法路數,也算不上私下習練。”

    “是啊,武大哥,以你這一身功夫,也犯不着去習練金人武功。又何必糾結於此呢。”普鳴鳳也在一旁勸道。

    見衆人皆有如此之言,武松也不再堅持。

    他從隨行的包袱中將那本《雲海掌法》取出,在燈下翻開。

    在翻閱一番之後,衆人發現,此書中除了錄有云海掌的招式要訣之後,在書的末幾頁,則記錄了完顏拓海的習練之法。

    果然不出上官令所料,這完顏拓海當年習練之法與中原武功頗有不同。

    “於瀑布前擊流水千次,每日不輟,直至掌過水而掌不溼爲佳。”

    “懷抱山石於雙掌之間旋擊,初百斤,繼百五十斤,直至二百斤,以山石三刻不落地爲佳。”

    “立於潭中,水至胸下,將掌法習練一遍,初時如泥牛入海,舉步維艱,逾半年,如履平地,復三年,掌出水涌,舉步浪起,如龍在水??”

    看着這些完顏拓海錄下的練功之法,衆人皆是嘖嘖稱奇,沒想到這金人習武雖不講內修天地之道,卻也在天地間覓得了自成一路的功法。

    武松看着看着,也漸漸茅塞頓開。尤其是於潭水中操練掌法那一段,立時令他眼前一亮。

    “上官兄可是想讓我借鑑此法,以由外而內,重修內力?”武松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上官令道,“完顏拓海不諳我中原內功之法,卻能有如修爲,絕非偶然。以武大俠的天生神力,若按此法習練,或有奇效也未可知。”

    “是啊,哥哥。此處還有那積翠潭,正好可以在水中習練。”柳如煙也道,“以這潭水之奇,怕是會事半功倍。”

    “娘子所言正是。”上官令接着道,“武大俠在水中之感異於常人,或許正是機緣使然,讓你在此浴寒潭之水,重修驚天之力。”

    說到興奮處,上官令又指了指武松的戒刀道:“我曾聽聞江湖中有一門水下武功,專於水中打鬥,其技法、功法頗有奇特。只是習練者太少,我也未曾見過。不過,在下一直在想,俗話說,抽刀斷水水更流,可見以刀斷水乃萬難之事。武大俠若是能在寒潭中盡展刀法,達到有刀無水之境界,也怕會是武林空前未有之奇觀!”

    上官令說得熱鬧,衆人也聽得興奮。

    可只有武松心裏明白,如今自己能否恢復功力尚不得而知,更莫論在水中重現雪花戒刀的威力。

    不過,對於仿效完顏拓海之法,於寒潭水中重修內功,武松倒是以爲確是一條可選之路。

    尤其是在眼下,自己內力已失,按正常路徑起碼需要苦練十餘年方可恢復。而完顏拓海之法雖然也需經年累月之功,但有寒潭之力加持,或許真有奇效。

    武松還記得,當年周侗傳藝於他之時也曾言,天下武功,雖有內家外家之別,門派更是難以計數,但正如山中之徑,登頂之路並非只有一條,但能做到技與力的極致,便可登峯造極。

    雲海掌法,武松又在心中默唸了一遍。

    雲字取的是其掌法之勢,而海字則取的是其掌力之深。而如今想來,這如海之力怕是和他當年在水中習練有莫大關係。

    眼下,此谷中既有寒潭之水,自己又豈容錯過。

    “好。明日便去潭中一試!”武松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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