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晨星馬上就精神起來了:“那個,你是怎麼……走出來的?”

    十三皇子停下雕刻,把雕刻了一半的木雕擺在桌上:

    “想通了,就走出來了。”

    海晨星皺眉,一臉沉思狀:“想通……怎麼想通?”

    “我雕刻木雕是爲了什麼?你結婚,是爲了什麼?你想過嗎?”

    海晨星微張着嘴,搖搖頭。

    “我雕刻木雕,是爲了將最極致的藝術之美,留在人間。你結婚,是爲了以後生活的……具體什麼,你自己想。”

    “這是爲了什麼,這是目的,然後,我們在看看,我們害怕什麼。我害怕,我雕刻的木雕被燒了,被毀了。你害怕,你以後的生活,你婚後的生活……具體什麼你自己想。”

    “這是我們害怕恐懼的。”

    “現在關鍵來了!最壞的情況是什麼?最壞的情況是,我這一輩子,我這一生,所有我雕刻的木雕都被燒了,都被毀了。這是最壞最嚴重的情況。沒有比這,更壞更嚴重的了!現在,我已經可以坦然接受,這種情況了。”

    “那麼你呢?你結婚最壞最嚴重的後果是什麼?曹天仁把你休了。你回到了孃家,以我對海家的理解,你被休了,就被休了,無所謂。海家,不會不管你不收留你。不會。”

    “我若是你,我就自己琢磨出結婚後,最壞最嚴重的情況,然後問自己,能不能接受,能!一切~迎刃而解。不能,現在就死!”

    撲哧一聲,丫鬟小柔沒忍住,直接笑噴了:

    “不能,現在就死?哈哈哈……”

    十三皇子平靜無波的目光凝視着丫鬟小柔:“我沒開玩笑,不能,就死。不然,活着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不然,我爲什麼活着?”

    聽到十三皇子這樣說,丫鬟小柔收斂了笑容:“你……認真的!?”

    海晨星伸手,拍了拍丫鬟小柔的肩膀,然後看着十三皇子:

    “看着自己最最珍視的東西,付之一炬,你走極端鑽牛角尖我可以理解。但我疑惑的是,你是怎麼想通、怎麼接受,那最壞最嚴重的惡果的?你怎麼想的?”

    十三皇子微微笑了笑,目光裏一片赤誠:

    “我不知道自己對還是不對。但我認爲,我的觀點是對的。人類,總有滅絕的一天,我的藝術,甚至人類的藝術,也總有消亡的一刻,無非早晚而已!

    既然人類終會滅絕,藝術註定消亡,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我接受不了的?無非早晚,無、非、早、晚。”

    “星兒,請細想!藝術也好,生命也罷,都是如此,誰都會死,誰都會死,無人可逃,亦,無非早晚。既然死,不可避免,那爲何,我不,快快樂樂的玩~我的木雕呢?是不是?

    哪怕,我的木雕,只給我一個人欣賞,哪怕,我的木雕終會,付之一炬。”

    海晨星凝視着十三皇子的目光,凝視了許久,纔開口感慨道:

    “怪不得,怪不得世人常說,藝術家,一般,都不是正常人。而正常人,一般,也成不了藝術家。”

    十三皇子搖搖頭:“不是我不正常,是我,看開了,大徹大悟了。而你,或者說正常人,看不開。結婚有什麼可怕的?”

    “我真的想不明白,結婚有什麼可怕的?若是結婚之後不幸福,離婚不就完了嗎?離婚之後再去找尋自己的幸福,很難嗎?若是對婚姻徹底失望了絕望了,單身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寡婦活的好好的,有的是!人生苦短,你,海晨星,還,沒看開。”

    海晨星瞅了瞅丫鬟小柔,丫鬟小柔撅嘴攤手,一副不關我事,我啥都不知道的樣子。

    目光移到十三皇子身上,海晨星喃喃自語:“人類滅絕與否,沒有定論。但具體到每個人,確實,死是最終的歸宿,沒人能夠逃脫,至今爲止,沒有一個人是不會死的。”

    “既然人終有一死,我該……怎麼面對曹公子呢?”

    靜靜地沉思了片刻,海晨星勾起了嘴角:“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要怎麼做了。謝謝你,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的臉上,涌起好奇之色:“你想通了?說說,你想通了什麼?你打算,怎麼做。”

    海晨星深吸一口氣:“我,把結婚看的太重了。誠然,結婚應該被重視。但,太重視了,就會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其實,你說的對,結婚而已,並不是錯了,就無法挽回。”

    “哪怕錯了無法挽回,我也不是承受不了。我盡我的最大努力,至於結果,聽天由命。”

    十三皇子點點頭:“盡人事聽天命,不錯的覺悟。但你要特別注意,盡人事的盡,可是用盡全力的意思。用盡全力過好自己的生活,只有如此,你纔對得起曹公子,也對得起,你自己。”

    拿起雕刻了一半的木雕,十三皇子繼續雕刻了起來,同時,閒聊道:

    “星兒小姐,黑獄和談之事,你有什麼想法嗎?”

    說到黑獄和談,海晨星端起桌上的熱水,喝了一口:

    “我沒什麼想法。我海家無人受傷,黑獄願意停手,我求之不得。倒是,朝廷死了三千禁衛軍,皇上,什麼想法?”

    十三皇子低頭,用嘴吹去雕刻出的木屑:“我父皇,一直待在自己的寢宮裏,不表態不露面,他什麼想法,我不知道。”

    “可能,他在觀察吧。他在觀察海家會怎麼應對,黑獄的和談。他在觀察,皇子、皇妃、大臣們,會怎麼對待海家。”

    海晨星起身,走到門口,望着門外地上的白雪:“你父皇還在觀察着,你會怎麼做。”

    “呵呵。”十三皇子笑了:“若我父皇真的在觀察我,那他肯定要失望了。我什麼都不會做。我的心,都在雕刻上。”

    海晨星迴頭,目光清澈透亮:“你騙人!若你的心都在雕刻上,你跟我在談什麼?”

    十三皇子一愣:“你覺得,我們在談什麼?……情話嗎?”

    海晨星眯起眼睛,目光銳利:“你別瞎扯!你在幫我!你在開導我,你在跟我交好跟海家交好。且,你做到了。我對你印象很好,海家,對你的印象,可能更好。”

    “你的心裏,一直記掛着雲漢國,一直擔憂着雲漢國。一直想爲雲漢國做點什麼!你愛雕刻不假,但你並不僅僅只愛雕刻,你也愛着雲漢國。”

    十三皇子放下手裏的木雕,走到海晨星身旁,靠着門框,看着外面地上的積雪:

    “聽你的意思,我父皇可能會,重用我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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