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猶如被人迎面一拳狠擊在鼻子上,刺鼻嗆味直衝天靈蓋:“……!!!”
顧笙笙猶如土撥鼠般無聲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了,抽着氣雙手亂揮,扯着沈妄的袖子直搖。
沈妄皺眉:“好好喫飯,別亂撒嬌。”
顧笙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涕泗橫流,使勁兒扒拉他袖子。
沈妄聽她聲音都不對勁了,摸到她臉上溼漉漉的,眉梢一跳:“蠢東西,把嘴閉上!”
顧笙笙嗆得昏頭漲腦,一聽這話更是委屈直抽抽。沈妄託着她下巴,手指塞入她口中想把壽司摳出來。
顧笙笙早就吐了壽司,他只摸到了軟乎乎的小舌頭,溼漉漉口水沿着他指關節滴落。顧笙笙像個撒潑的奶貓,一口咬住他手指。
沈妄額角青筋直跳,直向把她甩出去算了。他一把將顧笙笙橫抱在腿上,強行掐住顧笙笙兩頰把手指抽出,又捏緊了顧笙笙的嘴:“別張嘴,用鼻子呼吸!”
顧笙笙覺得沈妄是要她死,無奈抵不過沈妄的力氣,嗚嗚咽咽地被捏住嘴,只能用鼻子呼吸。一時間,那股嗆辣要命的感覺竟漸漸緩了下來。
顧笙笙劫後餘生,慢慢從沈妄腿上滑下來,又崇拜又驚訝:“真的沒事了,沈妄,你懂得好多呀!”
沈妄舉起溼漉漉的修長手指,一字一頓:“再有下一次,你……”
”不會了不會了!”顧笙笙十分上道,顛顛拿了溼毛巾給沈妄擦手。
沈妄的手指修長如玉,指腹帶着薄薄的繭,很漂亮又有力度的手。此時食指上烙了小小尖尖的深紅色牙印,像戴了一枚戒指。
顧笙笙心虛,偷偷看了眼沈妄。沈妄臉色淡淡,看不出火氣。等手被擦拭乾淨,就重新拿起筷子:“北極貝。”
“好,給你一塊最漂亮的。”顧笙笙理虧在先,十分體貼周到地給沈妄夾菜。
那些魚肉肥美,顧笙笙只吃了幾塊就飽了,沈妄卻是胃口極佳,一桌子刺身喫得乾乾淨淨。
飯後,顧笙笙推着沈妄的輪椅去院子裏散步消食,忍不住道:“你真的很喜歡喫海鮮哦,你是不是屬貓的?”
沈妄提醒:“十二生肖裏沒有貓。”
顧笙笙心中嘆氣,沈妄真沒意思,都不能領會她的小幽默。
五分鐘後,沈妄臉色發青:“你轉來轉去幹什麼!”
顧笙笙無辜道:“我推着你散步呀。”
院子裏都是草,只有前庭這一小塊可供輪椅活動,顧笙笙只好推着沈妄來回轉。
沈妄快被轉吐了,忍無可忍道:“出去散步。”
沈家別墅坐落在半山腰,出門便是一條緩而寬的環山公路。路邊的鳳凰木高聳入雲,風一吹,如火的鳳凰花就紛紛墜落,與路邊色彩斑斕的虞美人相映成趣。
擡眼就能看見金色沙灘與暗色礁石,再遠處海天一色,令人心胸爲之開闊。
此時一枚鹹蛋黃般的夕陽,正緩緩降下海平面。
顧笙笙推着沈妄走到路邊,這兒圍着一圈半人高的圍欄,做成觀景臺。不遠處有一道長長的臺階,往下可以走到沙灘上。顧笙笙眼巴巴看着那柔軟的沙灘,不知踩上去有多柔軟。
顧笙笙渾然不覺,沈妄也沒有下一秒就會被推下去的自覺,安安靜靜坐着,享受着海風拂面。
顧笙笙驚歎道:“這就是海,好壯觀啊!”
前世顧家地處江南,哪裏見過這樣波瀾壯闊的海。大海,她只從兜售珍珠的客商口中聽過。
顧笙笙太開心了,一連問了許多遍,沈妄終於不耐煩道:“是。”
她眼中含着雀躍:“那可以下去抓螃蟹,撿貝殼嗎?”
“……不知道。”
顧笙笙失望道:“你不是住在這裏嗎?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
沈妄涼涼勾起脣角:“我只知道別的,比如——”
他嗓音磁性,帶了魅惑的鉤子,明知有陷阱,顧笙笙還是抵不過好奇心,巴巴地湊上去:“比如什麼?”
大手瞬間捏住她纖細後頸。掌心帶着溫熱的繭,指骨蘊含無限力道,緩慢揉捏:“比如怎麼把人綁石頭沉海。”
顧笙笙從頭麻到了腳,帶着哭腔顫巍巍表示:海邊風浪大礁石多,她一點也不喜歡出門,以後大家都別去海邊吧。
話雖如此,她還是很喜歡海的。顧笙笙撿了幾朵完整漂亮的鳳凰花,掐了一朵虞美人,悄悄別在沈妄鬢邊。
沈妄全不知情,冷淡矜貴地端坐在輪椅上。那朵鮮紅虞美人映着他蒼白的臉和幾道傷痕,似潑血梨花,豔中帶煞。
顧笙笙端詳了他一番,忍不住拿出手機,偷偷對着他拍了一張。
“咔嚓。”響亮的快門聲和着閃光燈,嚇得顧笙笙差點把手機摔出去。
沈妄微微擰眉:“怎麼?”
“沒,沒什麼,我自拍呢。”顧笙笙心臟砰砰跳,把手機捂在胸口。
好在沈妄沒多問:“回去了。”
“好。今晚還看電影嗎?x時代有四部呢。”
“你別回去了,留在這吧。”
……
夕陽已經沉入大海,只剩下一絲絲禿頭還浮在海平面上,海風漸冷。在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前,顧笙笙推着沈妄回家了。
那朵虞美人一直簪在沈妄的鬢邊。顧笙笙推着沈妄回家時,早忘了這一茬。輪椅咕嚕嚕壓過地面,壓爆了保鏢們掉落一地的眼球。
門口的保鏢換了一批新的,個個跟鐵塔一樣高壯,脾氣卻很溫馴,平時還會幫李嫂扛米打下手。其中就不乏腦子一根筋的傢伙,還不等沈妄和顧笙笙走遠,就小聲道:“先生頭髮上……”
其他保鏢一腳把他的話踹了回去。
晚上,顧笙笙推着沈妄去洗手間,兩人一坐一站,在鏡子前洗漱。
沈妄用熱毛巾擦着臉,蒼白如玉的肌膚被熱水燻蒸出幾分血色,顧笙笙越看沈妄的模樣越好看,一個勁兒地偷笑。
沈妄當下不動聲色,等洗漱後顧笙笙扶着他上牀,反手就把她壓在牀上。
顧笙笙驚叫一聲:“幹,幹嘛呀……”
沈妄居高臨下壓着她,燈光從他身後落下,線條深邃的臉顯出幾分陰鷙莫測。他另隻手在鬢邊一拂,修長如玉的指間拈了一朵殷紅如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