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了眼樓上,連一家亮燈的都沒有,想必那個呆妹也是睡了吧。
走出小區,周也峯往着有公攤房的那個村莊走去,走了半截路,在公用電話亭那裏停下了腳步。
猶豫了下後,還是決定走着回去。
走回去的話,一個半小時也就足夠了,晚上面的司機都是胡亂要價的,那一段的路程,要上10塊錢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最主要的是,現在沒有穩定的盈利方式,還是有些心虛的,古玩的那種賺錢方式,一次就好。
在沒有賺錢方法之前,還是學會怎麼省錢吧,有的時候,就是那幾兩碎銀,能解萬種惆悵。
……
回到村莊的時候,周於峯已經是大汗淋漓,穿過巷子,急匆匆地趕往公攤房那裏。
一個破舊廢地的路邊上,一根長長的木杆子上,掛着一個燈泡,閃爍着微弱的燈光,那裏就是公攤房的位置了。
周於峯快步走了過來,沒有訂牀鋪,直接衝向了院子裏,按着水泵,大口喝着涼水。
順便洗了下臉後,才慢悠悠地走向門口坐在椅子上的老頭,掃了眼四周,今天的公攤房的牀鋪倒是空着不少。
朱軍也在,躺在牀上看着報紙。
“一張牀。”
周於峯淡淡說了句,掏出五毛遞了過去。
“嗯,找空牀鋪睡就行。”
老頭接過五毛,把錢塞到兜裏,手裏抽着自制的旱菸,擡頭看着周於峯點了點頭。
周於峯往着朱軍那裏走了去,前天和周於峯換牀鋪的漢子還躺在朱軍的身邊,看到他過來後,咧嘴笑了笑。
“兄弟,還要換牀鋪嗎?”
“換!”
周於峯笑着說了句,漢子很利索地直接站了起來,把牀鋪上的幾件衣服拿了起來。
朱軍也注意到了周於峯,看到他過來後,將報紙放在一邊,翻了下身子睡了起來。
“這麼晚回來,在哪裏幹活啊。”
漢子憨笑一聲,與周於峯聊了起來。
漢子叫高峯,35歲左右,與周於峯的老家離得很近,是呂進市的,在一個工地上做大工,一天2塊。
閒聊了幾句後,高峯揮了揮手,轉身向別的牀鋪走去,光着上身,黝黑的皮膚顯得有幾分的剛毅。
“爽啊。”
周於峯躺在牀上,舒服地叫了一身,昨天晚上在堅硬的長凳上睡了一晚,脖子都有些痠疼了。
見朱軍撇過身子,周於峯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怎麼?班長,看到我回來就睡了啊?”周於峯不以爲然地說道,至於朱軍的這些態度,心裏也很明瞭,無非就是站在沈自染那一邊,看自己不爽而已。
“明天週一還要上班,有些困了,就先睡了。”
朱軍低聲說了一句,把周於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給推了下去。
“就跟你說一兩句,昨天晚上,挨着小朵走的那個男人是誰啊?”
周於峯抽出一根菸點上了火,高峯也就隔着自己三個牀鋪那裏睡着,揮手示意了下後,將煙盒和火柴盒都扔了過去。
朱軍呼吸變重,沒有立馬回答,在周於峯又推了幾下他的肩膀後,不耐煩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神情不悅地瞪着周於峯。
“周於峯,蔣小朵身邊的男的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來浙海市,但如果你還想繼續糾纏蔣小朵,不打算放過她,那她的家人和同學,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欺負,肯定也不會讓你好過。”
不過朱軍比較瘦弱,感覺比劉乃強還虛。
周於峯深吸了一口煙,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這個年代下,他這幅樣子是最令人討厭的。
“說了這麼多,那個男的到底是誰啊?”
周於峯輕飄飄地又問道,顯然是沒把朱軍的那些話當一回事,歪着頭看着他,手上夾着煙,微微皺着眉,活脫脫的一副流氓形象。
“你!”
朱軍吐了一個字,周於峯的這樣子,讓他無比厭惡。
愣着看了幾秒後,朱軍纔有些鄙夷地說道:“人家叫史江,是開出租車的,你周於峯拿什麼跟人家比!”
“史江?開出租車?”
周於峯輕笑一聲,記住了這個名字。之後就沒再說什麼,伸了下懶腰後,躺在牀上閉上眼睛。
“唉。”
看着周於峯,朱軍嘆了一口氣後,也躺在牀上,拿下眼鏡放在了盒子裏,然後又壓在了枕頭底下。
心裏爲蔣小朵惋惜,那麼好的條件,又那麼漂亮,怎麼會嫁給周於峯那樣一個男人,真是差點將這輩子都毀了。
朱軍想着這些事情,也漸漸地入睡了。
......
清晨,陽光灑在周於峯的臉上,暖洋洋的。
這一覺,周於峯睡得很死,醒來的時候,朱軍已經不在了。
公攤房裏的人也走了大半,收拾好東西,簡單地在水泵那裏洗漱了下後,周於峯也急匆匆地走出了院子,趕往火車站那裏。
周於峯今天就打算去廣海看看去,身上的1000塊錢的外匯劵,如果批發一些稍微便宜點的喇叭褲、牛仔褲的話,也可以拿不少的數量。
實在不行的話,也可以批發其他的一些東西,類似於髮夾之類的小東西,看着便宜,但它的量一旦走起來,其利潤空間,也是非常的巨大的。
所謂,八十年代看廣海,那裏無論是服裝的批發市場,還是農貿市場,在華夏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
因爲優越的地理環境,進出口的貿易也是最大的,這也就使得那裏無論是服裝還是一些其他的東西,都是最流行的。
最早一批幹個體戶的,有很大一部分都跑去廣海去進貨,在那裏的場景與浙海市的安逸,完全是兩個世界。
快步走出村鎮,周於峯與往常一樣買了一等待着電車(帶着電線的那種,很多城市已經被淘汰,看不到它們的身影)的到來。
“周於峯!”
突然,身旁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周於峯扭頭看了過去,原來是那個公攤房裏的漢子,高峯。
“呵呵,哪家工地上班這麼悠閒啊,這會還沒去,把我也招進去唄。”
周於峯笑了笑,開起了玩笑。
“沒,欠了兩個月的工錢了,今天是去要工錢的。”
高軍淡淡說了句,聲音有些傷感,還是露出牙齒笑了一下。
周於峯微微蹙眉,點點頭後,也就沒再多問了。
不多久,電車緩緩地駛來,頂子上面拉得長長的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