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拿着,這是飯錢。”
她這才恍然,原來剛剛他並不是要輕薄她,而是不願喫搓來之食,打算用這塊硯臺換那碗飯而已,想到這裏,她心裏忽然生出一絲愧疚感,剛剛...那一巴掌,應該很疼吧....
董郢將硯臺給她後,氣呼呼的往地上一坐,端起那碗白飯,又開始扒拉起來。
錦衣士子,詫異的看了看小姑和這個乞丐,心中略一琢磨,也明白了事情的緣由,頓時對董郢好感大生。
“兄臺請了,在下姓荀名攸,字公達,乃是穎陰本地人士,未請教兄臺名諱?”荀攸走近一步,拱手問道。
“咕嚕,咕嚕,我叫董郢,咕嚕,字中正”董郢一邊扒拉米飯,一邊騰出時間回答道,三天沒正經喫飯,可把他餓壞了。
“呃...”看見他這幅模樣,荀攸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慎了片刻,猶猶豫豫的說道:“呃,觀其董兄行事作風,想必是出自名門望族吧,不知怎的落到這般田地?”
“吧唧吧唧”董郢總算將一碗白飯消滅了,意猶未盡的摸摸肚皮。
聽見荀攸的問話,他放下瓷碗,仰天一聲長嘆,我也想知道我特麼到底做了哪門子孽,讓我穿越到這麼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害的我如今竟然討飯喫,不不不,還沒討飯,還沒討飯,我付了錢的。
“一言難盡啊”董郢一陣噓唏,雙眼迷茫的望着前方。
他不知道,他這無意的一個舉動,卻觸動了一個人的心絃。
荀蘊衣看着他那迷茫的眼神,苦澀的嘴角,內心深處微微一顫,不由想到,這人是受了何等的苦楚,才能擁有這麼滄桑的眼神啊。
荀攸以爲董郢是不願說,當下也不好再問,於是便說:“既然董兄不願提起,那麼不說也罷,只是董兄如今這般模樣想必是有些辛苦,不如移步到我荀家梳洗休息一番,去去乏也好。小姑以爲如何?唉?小姑?”
出神的荀蘊衣突然聽到荀攸叫自己,連忙應到“嗯嗯,正當如此。”
“去荀家?”董郢好奇的看了兩人一眼,這年頭好人有點多啊?不過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他自然不會客氣。“嗯好吧,雖然這裏也挺舒服,但你既然這麼熱情的邀請了,我不去也不太合適”
荀攸微微一笑,伸手引路。“董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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潁川荀家
作爲潁川郡和陳家其名的荀家,家底自然不小,兩米多的高牆猶如一道道長城,一道扣一道,將荀家大院分爲多個小宅院。
原先在陳家的時候因爲天煙,並沒有細看,此時來到了荀家,走近深如長巷的宅院內,纔敢感覺到,這哪裏是宅院,分明是個微型小鎮啊,只不過用圍牆圍起來了而已。
“董兄,請”荀攸在前面伸手引路。
“荀兄客氣了。”董郢四處打量着大院子,忽然有些明白紅樓夢裏,劉姥姥進大觀園是個什麼模樣了。
“公達回來了?”
忽然,一個面貌清秀的年輕男子,手裏拿着一折竹簡,從遠處走來。
“三哥”荀蘊衣低眉行了一禮。
“三叔”荀攸對着這個比自己小上好幾歲的清秀男子拱手拘禮,這一舉動惹得董郢一陣驚奇,他心裏不由暗笑,看不出來這傢伙輩分這麼低。
清秀男子走近對荀蘊衣點點頭,微笑道“蘊衣又去城外接濟流民了?”
“那些流民實在可憐,多是些沒有田地的百姓。”說道那些流民,荀蘊衣露出一臉愁腸百結的神色。
清秀男子搖搖頭,他知道哪怕有再多蘊衣這樣的心善人,也是沒用的,兩次黨錮之禍,朝廷人才凋零,十常侍把持朝綱,買官鬻爵,弄的是民不聊生。
他轉過頭瞥見髒如乞丐的董郢,不過他卻毫不在意,望向荀攸問道:“公達,這位公子是何人?”
“在下姓董,單名一個郢字,前幾日蒙許縣陳太丘垂青,取了個表字叫做中正。”沒等荀攸說話,董郢先一步自我介紹道。
“哦,原來是董兄,失禮了”清秀男子拱手說道:“在下荀彧,表字文若。”
這個清秀男子正是三國時期赫赫有名的荀令君荀彧,不過此時的他卻是十分年輕,雖然還未及冠,但亦是名聲在外,原有河南名士何顒,在拜訪他的叔父荀爽的時候見過荀彧一次,一番校考後,驚呼“此乃王佐之才也”,由此可見荀彧過人的才學。
“三叔何往?”荀攸開口問道。
這話一出,荀彧頓時苦笑一聲,將手中的竹簡遞給荀攸,說道“這還不是郭嘉那小子給我出了個難題。”
“哦?竟然難到了三叔?”荀攸好奇的接過竹簡。打開一看,頓時笑罵一聲:“這廝,這不是無賴麼。”
幸好荀攸接着說道。
“世人皆知九宮圖難解,這廝卻偏偏弄個甚麼二十五宮圖,世上哪有解得開二十五宮圖的人。”荀攸哭笑不得。
二十五宮圖?董郢一愣,腦袋裏一個相似的數學表格浮現了在他腦海裏。
“公達,休要躁舌,解得開便解,解不開便是輸了,將那副丹青賠與我就是了。”忽然一個公鴨嗓子傳過來,隨後便見不遠處一個半大小子走近。
“你這廝,我長你十餘歲,公達也是你叫的麼,”一見是這個小子,荀攸也不生氣,只是笑道。
“我與文若平輩相交,如何叫不得你公達?”半大小子反問道。
“你~”荀攸竟然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只得化作一聲長嘆“唉.....”
“郭嘉,莫要吵鬧,隨我去書房安靜算上一算”此時郭嘉只有十一歲,還未取表字,所以荀彧便直呼其名。
“哼哼,算吧,算吧,我還真不信有人算的出來。”郭嘉得意洋洋。
“那個...”
正當荀彧和郭嘉準備走的時候,突然董郢弱弱的開口了。
“你們說的...九宮圖,二十五宮圖,是不是要填上數字,使得無論哪行,哪列,甚至斜對上的數加起來都要相等?”
荀彧好奇的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正是。”
“呃..那...也許...我可能算的出來。”
也許?可能?
荀彧荀攸郭嘉甚至是荀蘊衣皆是一愣。
哪怕是荀蘊衣身爲女子,都知道,九宮圖相傳是遠古時代的龍馬載河圖演化而來,素以繁瑣而聞名,雖然經過後人無數的推解,大體能夠算出來,但是這個二十五宮圖明顯是郭嘉胡編亂造的一個說法,你竟然說你能算出來?
“你是何人,焉敢在此信口開河?”郭嘉一見,一個乞丐模樣的人竟然說能夠算出二十五宮圖,頓時不樂意的。
“喂,小屁孩,懂不懂禮貌啊你!”董郢向來不是個開啓的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說我信口開河也就罷了,偏偏你還是個小屁孩!這能忍?當然不能,所以他直接開噴了。
“你!”郭嘉指着董郢,眼睛冒火。
“郭嘉,莫要放肆。”荀彧低喝一聲。然後轉過臉認真的看着董郢問道:“董兄此言當真?”
董郢不樂意了,我長得就這麼像騙子麼?小屁孩不信我也就罷了,那是他沒見識,你竟然也不信我?
“那是自然,某平生什麼都說得,就是說不得謊話”董郢昂首道。
荀彧和荀攸狐疑的對視了一眼。然後荀彧開口說道“還請董兄指教。”
“好說,好說”董郢呵呵一笑。
走到院子,四顧看了看,然後從撿了一根枯樹枝握在手裏。嘩嘩幾下,畫出一個五乘五的表格。然後先是在表格正中間下面一格些了個1,剛寫上,忽覺不對,趕緊擦掉,他剛想起這時候阿拉伯數字在中國是不存在的。然後喫力寫的上壹字。
郭嘉見董郢寫完一格又趕緊擦掉,頓時就樂了,對荀彧說:“文若,這人莫是來耍寶的吧。”
荀彧也是眉頭緊皺。
董郢並不知道背後幾人的想法,只是按着原先在高中學校的公式,順着格式開始填寫,右斜着寫下來。
壹,貳,叄.....
有些字他不是太熟悉,想了好久纔想起來,終於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總算寫好了。
“呼,總算寫完了,真麻煩”董郢揮袖擦擦額頭的汗漬。
這就完了?荀彧等人大驚。
莫說十五宮圖,就算九宮圖算來算去也不是這一會兒可以算好的吧?
郭嘉眼神一撇,走上前來,嘀咕道:“切莫自得,須覈對後方纔算術。”
說罷,便看着表格裏的數,開始心算起來,
第一行是十一,二十四,七,二十,三,唔~~~加起來就是六十五,
第二行是四,十二,二十五,八,十六,加起來就是...呃?也是六十五?
不對不對,肯定是湊巧,第三行,十,十八,一,十四,二十二,這些加起來,唔~~哎?還是六十五?不可能!
豎着!對,豎着一定不是,第一列!十一,四,十七,十,二十三,什麼?加起來還是六十五!
郭嘉一臉冷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對了,對了,還有斜着。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加起來是......
他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竟然..竟然還是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