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
換作前，她肯定是不會爲了兩千塊錢就心動的，但現在兩千塊,??能救她媽媽的命,??能去上海，去最好的中山醫院。
劉嬸子嚇得從樹墩子上掉了下來，摔得屁股生疼,??她大聲嚷嚷起來,??這時候不怕衛澧了,??“什麼？多少？”
是她耳朵花了，還是衛澧瘋了？
兩千？
表侄子在市裏工作,??神氣的很，一個月才五十塊的工資。
兩千塊夠買十頭不大不小的成牛，一臺十九寸的熊貓電視機了。
“兩千,??耳朵聾了就出來丟現眼。”衛澧漆黑的瞳孔涼薄掃她一眼,??劉嬸子心裏怵得慌又憤恨，但還是閉了嘴。
她知道衛澧在外面跑車掙錢，但沒想到能這麼掙錢。兩千塊娶媳『婦』，說拿就拿了。
劉嬸子心肝都在顫。
衛澧盯趙羲姮，咬死了是在等她點頭。
都掏出一半的家底了,??這死丫頭片子可不知擡舉,??她是敢拒絕，就……就……
就弄死她。
趙羲姮沒什麼好猶豫的,??嫁個傻子和嫁個二流子沒什麼差，她只有錢能她媽看病就成。
“我嫁。”
衛澧呼吸一滯，萬萬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快，連想都沒想,??反倒教怔住了。
就這狼藉的名聲，兩千塊她就嫁？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有些手忙腳『亂』地把渾身上下口袋『摸』了一遍，把一團錢捋順開，數了數。
“一共五十二塊整，先你當定金。”把錢痛快拍在趙羲姮手上。
紙幣帶身上溫熱的體溫，趙羲姮下識縮了縮手指。
眼瞅是沒戲了，劉嬸子還在不想放過趙羲姮，又小聲慫恿，“你可想好了啊，可不是什麼好。”
衛澧瞪她一眼，劉嬸子噤了聲。
趙羲姮握錢，衛澧咳嗽兩聲，她補充，“這個不算在彩禮裏頭。”
說完就了，時候左腳絆右腳，險些栽在地上。
趙羲姮看看神『色』複雜的劉嬸子，想說話，她擺擺手，示趙羲姮說了，挎自己的一筐雞蛋了。
晦氣，白跑一趟了。
手裏的錢熱得燙，趙羲姮顧不上多想，顧不得羞憤心酸，趕忙跑去村口小賣部買了半斤紅糖半斤雞蛋，用熱水衝了紅糖蛋花趙母灌下去。
趙母身體一直不好，是孃胎裏帶出來的不足，受刺激就更厲害。這病冷不得熱不得，細心照料，需足夠的營養，病時候更需住院調理，醫生護士時刻照看。
趙羲姮『揉』碎了退燒的『藥』，沖泡下去母親灌下，直到夜裏才退燒悠悠轉醒。
趙母當然知道女帶她不容易，她知道女的脾氣，不敢說不治了不活了類的話，只是拉趙羲姮的手安慰，“阿妉，媽肯定會好起來的，媽還得替你爸看你找個好家，你千萬保重身體，媽到時候病好了，你再倒下。”
趙羲姮心裏振作起來，靠在母親懷裏，纔算有了主心骨，“媽，我覺得你肯定會好起來的。”
她知道把自己嫁出去的事早晚瞞不住，避重就輕說，“媽，我找個好小夥子，挺好的。”趙羲姮想了想，道，“挺好看的，長得高，還能掙錢，對我……對我好……”她把更咽嚥下去，“天天陪我在河邊打水，我帶喫的，我有空把您帶來看看。”
呸！對她好個屁，天天拿糖砸她，還一直盯她看，老王八蛋『色』痞子了。嗚嗚嗚，她騙了。
趙母哪知道其中的貓膩，蒼白的脣微微扯起，寵溺地拍了拍趙羲姮的腦袋，“我閨女就是招稀罕。”
她家裏這種境況，小夥子不嫌棄，應該是個好的。只阿妉喜歡，兩個能互相扶持就好，阿妉苦了，她只會女拖累。
趙母又感嘆，是家裏沒出事多好，阿妉都該去上大學了。
天還沒亮，窗外傳來一陣陣狗叫，有規律有節奏。
趙羲姮翻了個身，心裏打鼓，看身旁熟睡的母親，躡手躡腳下了炕。
小心翼翼推門出去，果然見衛澧站在院子裏。大概□□進來的，趙羲姮不稀罕多問。
借朦朧的月光，趙羲姮看見上身穿一身嶄新的的確良外套，的確良金貴難買，錢還託用票纔買得到。
“你怎麼學狗叫？”趙羲姮張口問。家都是學布穀。
“我樂。”衛澧翻個白眼，就狗叫最好學唄。
“那你來幹什麼？”
“來帶你去領結婚證。”
“今天？”趙羲姮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這麼急的嗎？現在天還沒亮！
這個腦子是有病嗎？天不亮帶她去領結婚證？
“早去早回。”衛澧從兜裏掏出個存摺本，“領完結婚證，這個就你。”
“阿妉，你在跟誰說話？”趙母虛弱的聲音忽然從門縫裏透出來。
趙羲姮與衛澧兩渾身俱是一僵。
“是那個小夥子嗎？我看到的影子了，怎麼這麼早就來了？”趙母坐起來，看紙窗外面對面站的兩道影，擰眉問道。
衛澧一挑眉，“你跟媽說咱倆的事了？”
呸！不臉，誰是媽！
趙羲姮心裏暗罵，但現在是不串好口供，事情就敗『露』了，搞不好她媽會被氣死，或者她被她媽打死。
有求於，她聲音只能放軟一些，“我跟我媽說咱們是自由戀愛……”
衛澧明白了，一下子嘚瑟起來，腰桿子直了，語氣賤嗖嗖道，“那現在你有什麼求？說吧。”
趙羲姮一向臉皮厚，現在尷尬到臉紅的快滴血，好在有夜『色』作爲掩蓋，“你……你能假扮一下好女婿嗎？就看起來咱們倆就像是自由戀愛見家長那種，讓我媽看出端倪。”
“求我。”
趙羲姮氣到在心裏翻白眼，但還是能屈能伸，雙手合十，迅速道，“求你。”
衛澧滿足了，一把抓起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看她一臉錯愕，漫不經心道，“你不說咱倆自由戀愛的嗎？”
猛然湊近，趙羲姮臉更紅了，掌心過高的溫度燙的她渾身都僵硬了，“是……是……”
但是你佔宜怎麼佔的這麼順手啊啊啊啊啊！
手挺小，還挺軟挺滑的，衛澧隨手捏了兩下，在自己手裏搓『揉』。
趙羲姮繃身體，默唸自己是死豬自己是死豬，跟衛澧手牽手進去。
衛澧一見炕上坐的趙母，還不等反應，張口就喊了聲，“媽！”
趙母嚇了一跳，趙羲姮連忙掐腰上的肉，讓謹言慎行。
衛澧纔不管，把存摺又掏出來，遞趙母，“媽，我今天是來下聘的。”
趙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坐，你快坐。”
是來下聘？怪不得這麼早，又穿得這麼正式。
她把衛澧上上下下用親切地目光掃視了一遍，對趙羲姮道，“去倒杯糖水來。”
趙羲姮哪敢，但面對媽媽逐漸嚴厲的眼神，只能灰溜溜跑去衝糖水，並對衛澧使了個哀求的眼神。
衛澧把眼睛撇開，纔不看她，一副小得志的欠揍模樣。
“孩子家裏還有口？家是這的？父母是誰？那年生的？”
“家裏沒了，家不是這的，小時候流落到村裏的，1960年生的。”衛澧一條條回答。
“二十歲了啊，我們阿妉十八，正好相配。”趙母點頭，把目光從衛澧略長的頭上挪開，怪不得頭這麼長都沒打理呢，原來家裏都沒有了，自己照顧自己討生活經不容易了。
“你是做什麼的？阿妉說你掙得不少。”
一連串問題打下來，乎連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衛澧手指忍不住揪住大腿處的褲子衣料。
“是在外跑車的。”
“你跟我們阿妉認識多久了，就提前呀小夥子？”、
“認識半個多月了。”衛澧想了想，忽然補充，“但感覺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趙母臉上『露』出促狹的笑，“你知道我的情況，不怕我拖累你嗎？”
衛澧又把存摺遞她，“媽，這是阿妉的聘禮。”學話倒是快，都很自覺叫上趙羲姮的小名了。
“我不缺錢，我喜歡阿妉，想早些結婚，和阿妉一起照顧您。”
存摺上是三千塊，的確不少，但趙母沒有被鎮住，只是對這個孩子多了點憐愛，孤苦伶仃長大，能攢下三千塊，得多拼命啊，小夥子倒是很有誠。
她其並不想這麼早就把阿妉嫁出去，但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時日無多，耗不起了，能爲阿妉找一個靠譜的歸宿，她能安心下去見丈夫。
這年頭乎全都是媒介紹，兩見一面就羞答答結婚了。
阿妉和小衛這孩子，自由戀愛還算是幸運，比媒介紹強千套萬套。
趙母抹了抹眼角的淚，笑看向，“結婚的事，你和阿妉商量吧。”
“我們阿妉從小嬌生慣養，脾氣很大，有點驕縱，但心善良，聰明，學什麼都快，有矛盾了，一定好好說，說開了就好了，阿妉很明事理，會聽的。”趙母碎碎念叮囑，“這聘禮用不上這麼多，你……”
話還沒說完，趙羲姮就進來了，正好聽見她媽說不這麼多聘禮，心都『毛』了，當即打斷她，“媽！願咱們就拿，你跟客氣。”
這當時說好了的兩千，這麼能少呢！
“三千多了。”
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