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羲姮低着頭,??用卷卷的發頂衝着他,雪白的皮膚在太陽下白膩的發光,正低着頭,??扒拉着油紙袋子。
她看起來怪甜的,??衛澧莫名就覺得和『奶』糖很配。
趙羲姮『摸』出來一塊兒,給他。
衛澧擡擡手,示意她自己騰不開手。
他左手拿着剛打開的可口可樂,??右手捏着登記報名表,??是空不出手的樣子。
趙羲姮也沒多想,??順手把糖紙擰開,糖塞進他嘴裏。
衛澧有些蒼白的面頰一點一點漫開紅『色』,??眸子往下壓壓,不敢看趙羲姮,心裏跟揣着個小兔子似的。
嘴裏的『奶』糖化開,??太甜,??甜的他都覺得齁得慌,以前『奶』糖好像沒這麼甜。
他現在嘴裏齁甜,哪哪兒都不自在。
趙羲姮怎麼這麼乖?雖然連最簡單的打水都不會,還總是犟嘴,但她這麼可愛,??不會也沒什麼問題吧。
衛澧心裏尋思,??要是不看她,她是不是得以爲他害羞?
他纔不會害羞。
衛澧把糖咬在後槽牙,??硬邦邦強行擡頭看她,然後想了半天,僵硬開口,“挺甜的。”
很明顯的沒話找話,??趙羲姮不知道怎麼回答,糖本來不就是甜的嗎?
前面莫名其妙吵起來了。
“我也要喫糖喝汽水。”
“你喫什麼糖喝什麼汽水兒?多貴啊?馬上就排到了,就不能忍忍?”
前面的女同志排隊排的口乾舌燥,看着趙羲姮和衛澧倆人分零食喫,忍不住抱怨了兩句,男同志也排隊排的一股火,兩個人吵吵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趙羲姮聽清兩人是爲什麼吵架的,忽然覺得手裏這一包零嘴兒格外燙手,她臉和耳朵都紅,恨不得挖個洞鑽到地下去。
她把頭埋着,腳尖下意識捻了捻地。
衛澧是得意的,他心眼兒忒壞,感覺後頭那倆人吵的越大聲,顯得他跟那男的不一樣,那男的狗狗恰恰不疼媳『婦』兒。
他生怕火不夠大似的,煽動道,“前面那個女同志,他結婚之前就這樣兒對你,結婚之後指不定咋樣呢,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正好走了騰地方給他。
那女同志原本就是想聽兩句安慰的好話,結果莫名吵起來了,心裏存着火,實在不得勁,男同志也氣鼓鼓的,倆人乾脆離開隊伍,今天不結婚。
趙羲姮臉更紅,看着周圍人透過來的目光,用油紙袋擋着臉,衛澧用胳膊肘懟懟她,語調輕快,甚至有點兒炫耀,“再給我塊兒糖喫,快點。”
趙羲姮纔不理他,丟死人了。
“146號,146號~”工作人員扯着嗓子在裏頭喊。
衛澧看看手裏的號,148,前面的147走了,今天不結婚,那馬上就輪到他。
“快,把可樂喝,開着蓋不好帶進去。”他把可樂往趙羲姮手裏一放。
“喝不上。”那麼大一個玻璃瓶。
“能喝多喝多。”
趙羲姮頓頓頓喝下去小半瓶,打個小嗝,“喝不下。”
衛澧順手接過來,咕咚咕咚兩口就喝盡了,然後把玻璃瓶塞進民政局門口的垃圾桶裏。
那個可樂,她剛纔喝過,還沾着她的口紅印呢。
但是,但是他喝都喝完,她再提醒,是不是顯得挺彆扭挺矯情,好像她多在意一樣。可樂那麼貴,她喝不完當然不能浪費,好像他又沒做錯什麼。
啊啊啊,但是他爲什麼擦都不擦,就那麼喝!
好奇怪!
“148號。”
她沒糾結多久,就被衛澧拽着胳膊帶進去了。
她手裏還捧着裝滿零嘴兒的油紙袋,裏頭的東西,除卻衛澧喫只糖,別的就都沒碰了,沉甸甸的,她甩了甩手。
衛澧偏頭看看她,把油紙袋接過來,將裏面的果脯餅乾『奶』糖都分給民政局的工作人員。
『奶』糖、桃酥都不便宜,又是人家新婚發的,多多都沾着喜氣,大家都高高興興接受。
不新人來登記,都是帶着瓜子喜糖來的,接待處的桌上已經堆不紅彤彤的糖果花生。
過程很順利。
工作人員遞過來什麼,趙羲姮就籤什麼,最多有時候因爲衛澧寫字太慢,她停下來發呆等他。
她其實也不知道,就寫個名字的事兒,爲什麼他要寫那麼久。
衛澧寫自己姓名的時候,她看一眼,1960年6月1日出生的,她是1962年11月30生的,兩個人差兩歲。
他拿筆姿勢就很僵硬,字也很醜,她把目光收回來了,也沒嘲笑他,村裏很人能上到小學畢業,他還要掙錢養活自己,當然也騰不出什麼功夫來上學。
生存問題纔是第一問題。
最後被拉到一間小屋裏,兩個人坐在一塊紅布前,肩並肩拍結婚照。
工作人員不斷強調,“挨近一點兒,再親密一點。”
衛澧轉過頭,把她額前捲曲的劉海擺弄擺弄,“你看看我的頭髮。”
其實已經很好了,但趙羲姮還是擡手,象徵『性』地給他理理,“可以。”
她心臟跳的有些快,在紅彤彤的幕布前,好像才真正感覺到自己要和另一個人組成一個新的家庭的。
這個人她連話都沒多說過幾句,『性』格也不解,好像他還很惹人嫌,未來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工作人員看他們兩個的樣子不自覺笑笑,“來,不要眨眼。”
“咔嚓。”相機一聲響。
領取結婚證最後一個步驟是宣讀誓言,那麼老長一段話,雙雙交付在兩個人手裏的時候,趙羲姮明顯感覺衛澧身體僵硬。
她試探着問,“能不讀嗎?”
宣誓員鄭地搖頭,“小同志你怎麼回事?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還能省略步驟呢?”
民政局在準備宣誓的時候,其實是考慮過領證夫妻的文化水平的,大多數都是宣誓員帶着朗讀,但這小兩口看起來不像沒文化不識字的,他也就想當然以爲小同志犯懶。
趙羲姮扯了扯衛澧的袖子,小聲說,“那你跟着我讀好嘛?”
衛澧點點頭。
於趙羲姮來說,雖然她跟衛澧結婚,是爲拿錢給她媽治病,但她還是打算好好跟衛澧生活的。
結婚這輩子可能就這一次,是很莊嚴神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