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夢境模模糊糊,醒來時落淚了,內容是什麼,卻如何也想不起來。
撲朔的落花,變成了真正的小雪,細細密密,她發着呆,伸手捧了淺淺一掌心,真涼。這纔想到,夢中似乎也在下雪。
腿腳上的傷,已經基本痊癒了,留下幾條青黑色的疤痕,令珂輕描淡寫看了看,她不介意,反正計劃好了做俠女,行遊歷世,傷痕累累,再所難免的。
齋堂不見元塵,喫過齋飯後,倦倦的回禪房,寒意繼續襲來,她緊了緊衣襟。
“令施主,午好。”
元塵向她走來了。
“誒?你去哪了,怎麼沒來喫午飯。”
他們一齊往回走,松針上落了一層白霜,飄灑的落葉,墜到肩頭,有些蕭瑟。
“我喫過了,昨日摘草木精有些累,想必你在休息,就沒叫醒你。”
元塵接着說道:“風尋傳信,今日接你出禪院。”
令珂欣喜,投奔雪莊故友,是她一直期待的:“哦…對,今天就是十五了,他申時來麼?”
“是。”元塵應着。
也有些許不捨:“我以後還能來禪院麼?”
“隨時歡迎,令施主得空時,可以來小住。”元塵笑道。
聽他這麼說,令珂就安心了,她拍了拍腦袋:“對嘛,又不是再也不來了,我傷感什麼勁兒。就是那濁夜澤的路,有點難走。”
“令施主此行,恐怕很久纔會再來,臨別之前,爲你卜一卦,做些微小的囑咐。”元塵溫笑。
“元塵,你簡直就是寶藏道士,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我還沒正式卜過卦呢!”令珂聽聞後,興奮不已。
回到藥堂,元塵轉到藥櫃,藉助高椅,在最上面一層,取出一大一小的圓形物件,坐回長桌前,令珂早就興致勃勃的等着了。
“好了,準備卜卦。”
元塵將它們置於長桌中間,仔細一看,像是縮小版的成龜甲,小的是墨綠色,大的是金綠色,完全打磨成烏龜的殼狀,殼面厚重,十分精巧。
奇怪的是,背上都混沌一片,沒有任何紋路圖案。
“這是什麼?我只見過銅幣爻卦。”令珂俯首觀察着。
元塵:“此爲玄甲卦,百年老龜圓寂後,以它的甲骨雕琢而成。”
他繼續交代:“接下來,你只要澄心譴欲,將雜念方法,憑直覺,把右手放到其一之上即可。”
“好。”令珂開始靜坐寧心,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雪景,滿月的光,是虞蘇和洛淵的畫面。
“不行…大概最近摘精元,那些草木精的記憶,影響深邃,我靜不下來。”她着急。
元塵唸咒:
“無蹤無形無影無遁無心,心相依於息,相守於息。息行心行,息住心住,息運心運,息止心息。心息相合,心息一體。”
逐漸的,令珂感受到心念與呼吸,成了一體,呼吸深沉緩慢,心念也平緩放空。她閉上眼。
元塵繼續說道:
“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念起是病,不續是藥。”
心已澄,神已淨。
“好了。”
令珂鬆開手,元塵把龜甲翻覆過來,原本囫圇一片的背,竟顯出上下中左右,五種隔開的圖騰。
“太極八卦,載舟之水,萬物,衆生,中間爲衆妙之門。”
元塵蹙眉思量,眼神中透露出稍許不可思議。
“什麼意思?”令珂疑惑,上面的圖案,她丁點兒也不認識。
元塵舉目凝眸,似乎要看穿令珂清亮的眼瞳。
“怎麼啦?你盯着我幹嘛,卦象有問題麼。”令珂不解,看他這樣,有些緊張。
元塵這纔開口問道:“令施主家裏,是否有信道之人。”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且修爲了得,已得道大成。”
令珂搖頭:“除了外婆有些信仰,信的是佛家,其餘家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行商小販,哪裏來的得道高人呀。”
“再好好想想,遠親呢?”元塵追問。
令珂毫不猶豫地否認了:“如果有的話,我何須投奔小友,直接讓他指點一二,就可以混江湖了不是。”
見元塵沉默,又托腮沉思:
“真的沒有,你怎麼和那洛淵一樣奇怪。卦象到底代表什麼呢?”
“令施主總有天,會走上修行之路的。”元塵將龜甲置於手掌中,用念力還原。
令珂一皺眉,慍怒:“爲何?我纔不要!”
元塵問:“有什麼顧慮麼?”
令珂哼了一聲:“我打小所見的修行人,要麼在街上招搖撞騙,要麼在寺廟道觀裏喫齋唸經,再或者隱居山水間不問世事,這三樣,我哪一樣都不喜歡,哪怕修成了,少了紅塵樂趣,又有什麼意思嘛!”
元塵不置可否,笑了笑。
她急急道:“元塵,你剛說的可當真,我什麼時候會修行?如果…是八十歲,倒沒關係。”
元塵認真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記住,或許有天想起來,會有些許幫助。”
“哎呀呀,幹嘛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到底什麼時候,六十歲也好。”她的臉因爲着急有些紅撲撲的。
元塵:“等人找上門來,有求於你的時候,修行之路,就開始了。”
見他不再做解釋,令珂也只得乖乖聽着:“那好吧,你的話我會記下來。”
“令施主說,要去投奔故交好友,南離雪莊是天下聞名的靈脈,但多數人無法進入真正的靈核,到其地,也僅僅是領略風光而已。”元塵緩緩道來。
令珂問:“靈核又是什麼?”
元塵:“靈核是靈脈之源,那裏有無數奇珍異寶,以及真正得道的仙人,如果你有契機一去,記得莫走山川,選擇行水道。”
她聽得一頭霧水。
元塵自顧自的繼續說着:“修行分爲行道、佈道、馭道,一是技,二是文,三是武。靈甲中心是載舟之水,舟上寫了衆字,其中真意,今後你自行領悟。”
“元塵,你今天說的話,我雖然不太明白,但會努力記得!”令珂話音才落,屋外傳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