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救了我,但還是要說,我不是虞蘇,是令珂。”

    她仰起臉,那枚精緻的寶石,在眼前閃了一下,流光魅影。

    洛淵深深嘆息,熾烈的眼神黯淡下來,他將令珂帶到禪院背後的圍牆邊,便離開了。

    令珂坐在原地,呆滯了很久,好不容易平定了驚慌,才拖着滿身泥濘回到禪院裏。

    “這下可好,都不知道怎麼和元塵交代。”

    她站在禪房外,揉着青紫的胳膊,狼狽不堪,道履也不翼而飛,只剩下幾圈污黑的紗布。

    舊傷未愈又添新。

    “令施主…”

    元塵遠遠叫着,快步流星的向她走來。

    “令施主,你沒事吧?聽師弟說你出來就不見了蹤影,我們找了你幾圈。”

    看來除惡靈儀式已經結束了。

    令珂轉過身,躊躇不安:“那個…我沒事…”

    “你這是…”元塵停下腳步,端察頃刻道:“紗布污染了,快快進屋換藥。”

    轉身打開了藥堂大門,令珂跟進去:

    “你的道袍道履不妙…不過我會賠,一定賠。”

    “身外之物都是小事,不必介懷,等換了藥,再給你一身新就是。”元塵取出九種草藥,坐回長桌,接着問道“令施主是遇到惡靈襲擊了麼?”

    令珂也疲憊的坐下,把今天所遇,一五一十說出。

    元塵似乎有些詫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洛淵,竟搭救你,你知道他常說什麼嗎?“洪水滔天與我何干。””

    令珂也很不解:“我也不知,他似乎把我認作了別人,一個叫做虞蘇的女子。”

    隨即又好奇道:“元塵,你連他常說的話都清楚,你們有過接觸麼?”

    “虞蘇。”元塵震驚,放下手中的銀藥皿。

    “你見過她?我是不是和她很像?”令珂用手背,抹了抹沾了泥土的臉,花貓一樣看着元塵。

    元塵蹙眉:“令施主與虞蘇,並無相似之處,虞蘇浪漫無邪,嬌妖瑰麗。令施主英姿颯爽,率真灑脫。”

    “既然不像,怎麼會認錯人呢,而且還非要給我一隻金鉢。”令珂更疑惑了。

    元塵思索半晌,低頭繼續搗制草藥:“我和你說說洛淵的故事吧。”

    “好~”令珂往前傾身,臉上寫滿好奇,瞬間傷都不疼了。

    “洛淵,他本是爲禍一方的魔龍,後被天劍派降服,困於龍池中,但他的魔心不改,還引得四下惡念聚集,形成了今天的濁夜澤。”元塵緩緩道來。

    “原來濁夜澤是因他而生。”令珂感嘆。

    元塵繼續說:“那時無數道士輪換在龍池邊,終日唸經,企圖渡化他,但未料到,龍池邊的一株人蔘靈草,卻聽經成仙,化作天真無邪,卻天生魅惑的少女,也就是虞蘇。

    仙草虞蘇趁僧人不在的契機,陪伴着他,陪他說話,也聽他說塵世間之事。

    慢慢的,洛淵的心性發生轉變,不再狂暴嗜血,道長們見狀,便讓虞蘇嘗試對他念經,洛淵在她的感召下,竟觸發了向佛之心。但也對她產生了深刻的眷戀。

    他爲了與仙草相伴,便了斷魔心,化作少年。

    這時,虞蘇也對他動了念。可惜仙有仙的道,她始終還是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某天,虞蘇消失了。

    一夜之間,洛淵重新狂暴,滿懷嗜殺之意,卻不料自己魔性已消,曾經的魔龍,退化成蛟蛇,永遠無法走出濁夜澤。”

    “所以…他便一直找尋着虞蘇。”令珂聽後,悲傷涌上心間。

    元塵:“年復一年,夜晚四處尋找,白晝棲息在懸崖之下,那也叫做虞淵,沒有太陽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他常說的話呢?”令珂繼續問道。

    元塵坦然道:“我曾是濁夜澤的一具惡靈。”

    令珂驚詫不已。

    “你……”

    “令施主,你可知,“情”這一字是修行的真諦,但也最爲煉心,我便是因情成癡。只因龍池邊經文度化,纔有幸入道。”

    -

    “所以洛淵再也見不到虞蘇了麼?”令珂嘆息。

    “今生無法相見。”

    元塵淡泊的笑了笑。

    令珂感慨:“窗欄下的詩…”

    “是我寫的,爲自己,也爲洛淵。”元塵將制好的新藥,遞給令珂。

    “令施主就當作故事聽吧。”

    說罷,便不再言語。

    -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那淡然的小詩,仍在樸素的窗下,照映日月星辰,此時卻別有一番滋味。

    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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