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域外之地衆生,不大清楚當今神皇周知命的實力,然則,身爲一代神皇,這實力能差到什麼地方去?
可是,在他的掌控之下,楚雲殺人、救人,均在一念之間,這代表了什麼?
周知命或許還沒有絕望,太多人已經絕望了。
然而這些,纔剛剛開始,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事情也得一件一件的辦,不能操之過急。
姜太初走出,看向周無赦,道:“太子殿下,多年不見,可還記得老夫?”
周恆心神猛地一顫,他不認識姜太初,可是,看到後者的時候,那自有一股莫名的親近感。
他有九命天妖一族的血脈,面對姜太初,當然會有這樣的親近感,這是血脈!
周無赦神色大變,看着姜太初,聲音在顫抖着:“姜、姜太初,你,你還沒有死?”
一聲姜太初,讓周恆明白了許多。
這些年來,黑暗魔君和他說過許多關於九命天妖的事情,姜太初這個名字,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饒過去的。
姜太初還活着,他就是當年之事,最好的見證者。
先前楚雲說過,會有當年之事的見證者,那個時候只是懷疑,現在,確信了。
姜太初道:“太子殿下都還好好活着,老夫當然沒有死。”
誰都能夠聽的出來,這聲音之中,蘊涵着怎樣的驚天之怒,而這個怒,無法剋制住了。
姜太初森森道:“太子殿下還活着,我家的小公主,爲何死了?”
他家的小公主,和周無赦有什麼關係?
但稍微一想,便想明白了,原來,姜太初乃九命天妖一族,原來當年他們逃去域外之地了。
周無赦不知道說什麼,他也無法說的出來,他只能沉默着。
“姜太初!”
黑暗魔君出聲:“你竟然還活着,實在意外。”
“所謂的意外,不過是老夫當年運氣好,得以帶着苟延殘喘的族人,逃進了域外之地而已。”
“竹坤!”
他們是相識的。
姜太初道:“聽公子說,多年來,是你在照顧着小王子,方纔免去了小王子被殺,多謝了!”
黑暗魔君道:“這些,都是老夫應該做的。”
姜太初冷笑道:“應該做的嗎?”
他什麼都還不知道,然而,對方還在神皇城中,這便是不應該。
黑暗魔君也沉默了下來,
姜太初的目光,隨即落在周恆身上,周恆對他有莫名的親近感,他自然也有如此的親近感,血脈之緣,無法改變。
“小王子嗎?”
周恆立即掠來,道:“我是周恆,我是…”
他本想說,他是周無赦之子,他可以在楚雲,在天地衆生面前說出這些來,可是在姜太初面前,他說不出來。
姜太初立即跪下,九命天妖一族族人同樣跪倒在地。
“屬下等,拜見小王子!”
“姜老,諸位,快,快起來!”
周恆連忙扶起姜太初,扶起了其餘族人,只是,他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姜太初如此近的看着他,撫摸過他的臉龐,喃喃道:“小王子,您知道嗎,您和小公主太像了,可是!”
那聲音陡然變得無比森冷:“你和太子殿下,也很像啊!”
“姜老…”
周恆想說,往事已矣,可是,怎能說的出口?
姜太初或許猜測的到,後續猜測不到,然而這些,都沒有什麼關係了,重要的只是,今天,九命天妖一族回到了天上,見到了周恆,其他的,就剩下報仇。
他笑着,說道:“當年,小公主外出歷練…”
黑暗魔君沉聲道:“姜太初,殿下已經長大成人。”
有些話,周恆不能說,他可以說,僅僅這樣一句,相信,姜太初能夠聽的懂。
姜太初確實聽明白了,默然了一會後,看着周恆,道:“不錯,小王子,您確實長大了,還成就了神王境,這在當年,連族長他老人家都沒有做到的。”
“若是小公主在天有靈,必然會很欣慰。”
“可是小王子,您不能報母親之仇,老夫卻不得不報我九命天妖一族的血海深仇。”
周知命冷冷道:“九命天妖一族的血海深仇?這是你們該死!”
姜太初大笑:“當年,我族族長靈魂蛻變成神魂,不久,便可衝擊神王境,你父察覺到,故而卑鄙偷襲而來,殺我族族長,這,也是我九命天妖一族該死?”
古言川冷冷道:“有其父,便有其子,這等卑鄙,果然是一脈相承。”
周知命喝道:“古言川,你住口!”
姜太初漠然道:“無論你周家如何掩飾,做過的事情,難道真以爲,可以不露絲毫痕跡?”
他看着周無赦,再道:“那一年,小公主外出歷練,無意中和你相遇,從而你們相愛,在得知你的身份來歷之後,我族極力反對,周無赦,當年你是怎麼說的?”
“原以爲,你們是真心相愛,卻不曾想,這是你父子刻意爲之,借我族小公主,套取到我族所在,從而,滅我族人,一網打盡,可憐我族小公主,一顆芳心全在你身上,更爲你生下了孩兒,最後,卻當着孩兒的面,死在你父子手中。”
“周無赦,午夜夢迴之事,你的心,可會痛?”
“看着小王子的時候,你可曾,有過絲毫的內疚?”
“那是她自己笨,怪得了…”
周無赦已經氣急敗壞,但似乎,還未完全失去理智,這話,並沒有說完。
然而,所謂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只是因爲,周恆看向了他,如此而已!
“所謂天命加身,好一個天命加身!”
楚雲淡淡道:“執掌天地,高高在上,原來暗中行的,全都是如此卑鄙無恥之事,倒是好叫人大開眼界,我真的很想問一問諸位,爲這樣的人效力,你們的心,當真可以平靜的下來?”
“住口,林念,你給朕閉嘴!”
周知命冷冷道:“成王敗寇,爲了我周家的天地,我周家行事,從來都只看結果,不問過程,所謂卑鄙,不過手段而已。”
“那麼,你打算,給我什麼樣的交代?”
周恆問道。
周知命神色頓時一滯,他何曾想過,要給周恆什麼交代,之前這樣說,也只是爲了穩住周恆而已。
周恆笑了聲,轉過身子,道:“姜老,這件事情,我從未追問過,可是,當知道父親還活的時候,不去追問,我大概都能夠猜想一二。”
“先前,林少主問我,我應該要想什麼,應該要做什麼,姜老,身爲人子,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母親,我實在無法在這裏面做一個選擇,您讓我去對付我的父親,我如何能做到?”
“小王子…”
周恆擺擺手,道:“我已經決定了,和竹老就此退隱,找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隱姓埋名,再不理這人世間的紛擾,用我這一生餘下的歲月,去守着母親。”
“若然有恨,若說錯了,那就全落在我的身上,這一生不夠,那就來生,或生生世世。”
“姜老,對不起!”
姜太初不在說什麼,他已經無話可說,他自然不能,逼周恆如何,正如周恆自己所說,身爲人子,要周恆如何?
九天仙子道:“一位神皇,一位太子,連絲毫的擔當都沒有,連一小輩都還不如,本座實在好奇的很,這樣的秉性,如何能夠成就神王境,又如何可以,得到天地衆生的臣服?”
“這樣的人,執掌天地,是天地的悲哀,是衆生的可笑!”
“放肆!”
“周知命,彆着急!”
楚雲道:“周恆,事情你已經知道了,決定你也做了,可以離開了。”
周恆知道,他今天的選擇,保全了他的一條命,然而,這條命,活的太不值得了,如果有選擇,他寧願不要降生在這世界上。
“林少主,可否多提一個要求?”
楚雲眉梢一揚,道:“怎麼,你想親眼看到神皇宮的下場?”
周恆道:“是,如果可以,容我做一件事情,請你相信,我絕不會輕舉妄動,以你如今的實力,我想做什麼,也不可能做的到。”
楚雲明白,道:“你不會在意神皇宮的存亡,然而,親眼看到你父周無赦之死,你能做到平靜如局外人般去面對?”
周恆道:“我想我爲父親收屍,免得他死後無葬身之地,我也想,他生前不肯認錯,等他死後,讓他去向我母親懺悔。”
“無論他是否願意,身爲男子,他都必須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