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咬了咬嘴脣,此刻的璽夢珂再沒有了剛剛滿臉瘋狂的模樣,像是已經漸漸恢復了理智,也能坐在那裏,平靜地跟梟漓宸對話聊天。
“我剛剛……”
璽夢珂欲言又止。
剛剛的她就像是發了瘋一樣,面對梟漓宸的時候完全失去了意識,可這並不代表之前發生了什麼她全然沒有記憶,正相反,剛剛的所有細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讓你見笑了……”
擡手將耳鬢碎髮撩起,璽夢珂說話的時候,臉上是滿滿的無地自容與內疚。
“沒有,我不會因爲那樣的事情笑話你。”
梟漓宸說話的時候口氣很平靜,他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裏,踱着步子緩緩走到了璽夢珂面前。在確定這時的璽夢珂已經能夠用最平靜的情緒與最理智的思維跟他對話之後,梟漓宸才漸漸開口,將自己想問的話,盡數脫口問出。
“所以,你現在能告訴我,過去的這麼多年,你究竟去了哪裏麼?”
璽夢珂從始至終都埋着頭,不願意擡起來多看梟漓宸一眼。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將頭籠罩在無邊的陰影之下,整個人上半身無力地靠在牆壁上,時不時還有一些控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自從我出了那件事之後,就得了抑鬱症。那個時候的我不敢一個人出門,總是喜歡獨處,不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所以每次離開家門,我都會選擇那種偏僻的小巷子,時間久了之後,我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考慮安不安全的問題,直到有一天,我照常走在那條巷子裏,然後眼前一黑,被人從身後狠狠一棒敲在了後腦勺上……”
璽夢珂像是鼓足了渾身上下的力氣,說話的時候,她分明非常清楚那些不好的回憶,像是夢魘一般會不斷侵蝕着她的內心,可她必須用盡渾身上下的力氣,將這些話說出口,也算是找到了一個派遣的出口,也算是給自己的內心一次救贖的機會。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一間冰冷且暗無天日的房間裏,到處都能聞到那股刺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時不時還會有一個個穿着白色大褂的醫生走進屋子,給我強行灌下各種各樣的藥片……”
璽夢珂一邊說,淚水便一邊忍不住奪眶傾瀉了出來,順着璽夢珂的臉頰一點一滴地滑落了下來。看到這裏,梟漓宸只覺得心頭一緊,伸手抽出一張紙巾,默默遞到了璽夢珂的手裏。
可此時的璽夢珂像是完全陷入了對過去的沉思無法自拔,連眼淚噴涌而出,都毫不在意,思緒沉淪在過往中,彷彿溺了水的人一樣,無助而彷徨。
“一開始我拼死抵抗,絕食,嘶喊,摔東西,可到最後,我鬧得越兇,那些人就虐待得我越厲害,我不喫飯他們就強行灌進我嘴裏,我不吃藥他們就乾脆用注射劑注射進我的身體,他們對我百般折磨,就是爲了毀掉我的身體,磨平我的意志,我這才意識到,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否則我怕是會死在這裏!”
這便說得通了。
難怪剛剛醫生向他彙報檢查結果的時候說過,璽夢珂的身上連一塊完好的肌膚都沒有,原來這麼多年來,璽夢珂一直都在梟漓宸找不到的地方受着各種令人髮指的折磨,並且這種令她遍體鱗傷的折磨,已經完全將她的心智摧毀,梟漓宸只一眼,便掃到了璽夢珂手腕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梟漓宸不是傻子,他很清楚,那種傷疤是隻有尋過短見的人,纔有可能會留下的印記。
嚥了咽口水,璽夢珂像是在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稍稍緩和了幾秒,才繼續艱難地往下說道,“我不是沒有想過辦法要跟你們聯繫,可是那個地方將我看得實在是太緊了,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牢牢監視着,我走投無路,最終只能將我自己的身體……出賣出去。”
此刻,璽夢珂說話的時候,像極了一副沒有靈魂的皮囊,眼神空洞,只是將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輕描淡寫了去。
“很早的時候,我就看出來那個每天給我喂藥的醫生喜歡我,於是走投無路之下,我只能利用他對我的那份感情,用我自己的身體換取了他對我的信任,在他發泄獸慾的時候,狠狠將他砸暈了,然後搶走了大門鑰匙,偷偷跑了出來……”
言畢,整個屋子裏像是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空氣都好像凝結在了一起,璽夢珂說話的時候,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音調也越來越小,直到猶如蚊子叫一般幾不可察,含含糊糊地憋在了喉嚨裏。
“所以,你跑出來的時候,有認出來囚禁你的地方是哪裏麼?”
挑眉,梟漓宸凌厲的面龐上,眸色清冷,琥珀色的眸底氤氳出一層淡淡的薄霧,讓人完全看不清楚此刻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大概看了一眼……可那時是晚上……根本看不真切……當時偷跑出來後,我根本不敢在外面停留太久,只悶着頭一個勁地往前跑……路過商店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了牌子上寫着葉嵐鎮,之後就再也沒有留意過具體的路牌,不知不覺,就跑到了這裏……”
葉嵐鎮?
聽完璽夢珂的話,梟漓宸眉頭更鎖一層。
沒想到,梟漓宸耗費了那麼多人力物力,最終要找尋的人,其實竟然距離A市只在咫尺之間!
難怪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想來這個將璽夢珂囚禁起來的人,深諳梟漓宸的思維跟心理,料定了他一定會將這些靠近身邊的地方給直接忽略,最終才導致了梟漓宸的搜救無果。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所以,那天晚上的那個電話,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