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喬漫天的話,一絲明顯的詫異從梟漓宸的臉上劃過,繼而,又是無邊無際的陰鷙與冷茫。
“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低沉的聲線漸漸飄來,喬漫天能感覺得出來,此刻的梟漓宸在盡力剋制着內心的牴觸與煩躁。
“我知道……璽夢珂現在還在被人追殺……你找到的那天,大雨滂沱裏,你將我趕下車……是因爲當時璽夢珂正在被人監視,你必須保護她……又或者是因爲……你想讓別人知道我對你而言根本一點都不重要……藉此來成全我跟孩子們的安全?對麼?”
喬漫天咬了咬嘴脣,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將話跟梟漓宸說清楚,因此,不帶任何遲疑,喬漫天將所有和盤托出,說完之後,頓時有一種渾身輕鬆的感覺。
這麼多天來,原本積壓在心上的心事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宣泄,再也不用一直悶在心裏,自我煩擾,對於喬漫天而言,現在的她,只想要一個答案。
然而,喬漫天把話說完後,整個屋子便驟然安靜下來,梟漓宸什麼話都沒說,只默默看着眼前的喬漫天,面無表情。
“這些,都是肖少欽告訴你的?”
“不用他告訴我,我有眼睛,我自己會看。”
喬漫天咬着嘴脣,今天的她,只想要個答案,僅此而已。
時間彷彿瞬間停滯了下來,屋子裏安靜地出奇,喬漫天的視線牢牢注視着面前的梟漓宸,將他所有的情緒變化通通看在眼裏,一顆心彷彿快要跳到了嗓子眼,緊緊揪住在一起,好似一團被糅雜在一起的廢紙,滿身摺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有意義麼?”
良久,一字一句從梟漓宸的嘴裏迸射出來,喬漫天抿了抿嘴脣,無聲嘆一口氣,垂下眉睫,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驀然變得有些憔悴不堪。
“有意義……梟漓宸……我的確怕你……可是我更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喬漫天的聲音小的幾不可察,彷彿蚊子叫一般,飄到梟漓宸耳畔的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下一刻,梟漓宸怔在原地,用滿是驚詫的目光凝視着眼前的喬漫天。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還是喬漫天麼?
喬漫天怎麼可能會向梟漓宸示弱?怎麼可能會對梟漓宸說這樣的話?今天太陽難道真的從西邊升起來了嗎?
靜默……靜默!
屋子裏安靜的連梟漓宸的呼吸聲,喬漫天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即便生怯而又心虛地不敢擡頭,可喬漫天還是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氣場與壓迫感,在瞬間侵襲上了喬漫天的周圍,令她有一種控制不住的窒息感覺。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邁開步子,梟漓宸一點一點靠近喬漫天,拉近了兩人原本就不算太過疏遠的距離。
梟漓宸性感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再次幽幽飄來,飄進喬漫天的耳畔,令她整個人開始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顫。
然而,指尖還沒觸及到喬漫天的髮絲,門外,一陣劇烈的杯子摔碎的聲音,便硬生生打破了屋子裏的平靜。
喬漫天跟梟漓宸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臥室大門驟然被推開,一個纖細婀娜的身姿頃刻間出現在了喬漫天跟梟漓宸的眼前。
“你們兩個!這是……在幹什麼!”
喬漫天微微一愣,順着聲線的方向看去。只見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看上去約莫不到四十歲的女人,即便通過臉上的細紋,喬漫天能分辨出來她多少上了些年紀,可不管是膚質還是身材,都保養的非常好,乍一看,還以爲只有三十多歲。
而此刻,跟在她身後的是璽夢珂。
她彎着腰,在地上處理着一地紫砂茶壺的碎片渣子,看到這裏,喬漫天這才反應過來,想來剛剛的那一聲巨響,應該就是璽夢珂不小心把紫砂茶壺摔在了地上。
只是,她該不會是聽到了方纔喬漫天跟梟漓宸之間的對話,纔不小心摔了茶壺麼?而眼前這個有膽子徑直闖進梟漓宸臥室的女人,又是誰呢?
要知道,按照梟漓宸易燃易爆的性格,誰敢這麼明目張膽,毫無預兆地闖進來?甚至此刻,她望向喬漫天跟梟漓宸的眼神裏,滿是鄙夷與煩躁。
下意識的,喬漫天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刻意與梟漓宸之間保持出一段距離。本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樣的場面實在是太尷尬了,更何況梟漓宸此刻還穿着一身浴袍,胸口微微敞開,有意無意得春光乍現的。喬漫天心虛地擡手挽起鬢角碎髮,一顆心猶如打鼓一般,七上八下。
然而,與喬漫天相反的是,此刻的梟漓宸似乎並沒有像喬漫天一般緊張。
只淡淡掃了一眼衝進門來的中年女人,轉頭,凌厲的眸光從喬漫天臉頰上尚未退卻的殷紅上一掃而過。
“你們兩個先下去。”
梟漓宸的話聲線堅定,帶着一層強烈的不容置喙的口吻。
喬漫天跟璽夢珂彼此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收拾好東西便轉身離開了,而喬漫天看在梟漓宸的眼裏,她根本就不是從他的臥室裏走出去的,而是好似一溜煙一般地直接逃了出去的。
看到這裏,梟漓宸的脣角不由揚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直到那位中年婦女的聲音從身後幽幽飄來。
“還沒回國的時候,我就聽說了那個女人的存在,如今看來,倒是我小看她了。”
聞言,梟漓宸臉上的笑意剎那間驟然退卻,轉過身,疏離而冷淡的目光落在中年婦女的身上,陰鷙而寒芒。
“媽,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派人去接你。”
“媽?呵……聽起來,你眼裏倒還是有我這個媽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