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仕看在哈喇子流了一臉頰的莊鳴,皺起了眉頭。
許慎見狀,將道童打發走,然後用手捂住嘴巴,向着程仕耳語:
“院長,您剛來不久,有所不知。這寒風谷裏,道人只見賭錢,長老們我不清楚,可其他弟子,上子築基,下至道童,幾乎人人都賭。”
“您要知道,我們一個月纔拿這麼一點兒,又沒有其他拿錢的門道,平日裏三五人聚在一起,啥事情來錢快?自然就是賭錢了。”
“何況,不少道人從最初凡間來谷裏的時候,小小年紀便在外面沾惹了這番習性,自然也就帶到谷中來了。”
程仕笑了笑,他回想起自己還坐着程家公子哥的時候,雖然腰纏萬貴,從來不把錢當錢看,可是賭博的事兒,居然絲毫提不起興趣。
他始終認爲,比起賭錢,還是泡妞更有意思。
“莊鳴,快醒醒,莊鳴,快醒醒!宗主來了!”
莊鳴被被啪啪啪拍了兩巴掌,一開始還是迷迷糊糊,真準備靠着殘存的意識,伸手驅趕打攪他睡覺的人。
可是宗主兩個字,刺入他的耳朵時,莊鳴突然就清醒了,撲騰一下就坐直了。
“宗主,宗主來了?在哪裏?”
他慌慌張張的,心咚咚咚的跳,語氣急促。
可是喊了一陣,沒人應他,也就回過神來。
這時,看見身邊的許慎。
“咦,”莊鳴警覺起來,“這不是那日戲耍我的……”
“嘿嘿,”許慎壞壞地笑了,“莊道友,別來無恙?”
莊鳴刷地一聲站起來,指着許慎破口大罵:
“呔!無恥小兒,那日執中堂前之事,還未與你計較,今日確實自己上門來了!假傳宗主行蹤,也是你等練氣小童能膽子做的事!”
他剛醒來,滿身的起牀氣,性子燥,看到許慎這般無賴的表情,擡起手就要打人。
卻一把拉住手腕。
他擡頭一看,竟然是程仕。
“啊,怎麼是程道友?”
“莊道友,別來無恙?”程仕學着許慎的語調,調侃道。
莊鳴甩甩頭,這才反應過來,二人是一道前來的。
“哈哈,月餘不見,無恙,無恙,請去屋裏坐。”
三人穿過造紙廠的前坪。
這是一個露天的造紙廠,高高的木棚子雖然覆蓋面很大,將所有勞作的道童和器具都罩在裏面,但是也只能僅僅起到遮風擋雨的作用,棚子的一些角落裏,還破了幾個大窟窿,沾布不是歪歪斜斜地耷拉着。
不像是是個造紙廠,倒像是難民營一般。
“讓道友笑話了,這裏可比不上你們符院啊,我們這,沒有人那個築基弟子願意來,我也是撿起了沒人要的邊角旮旯,湊活幹着這活罷了。這破破爛爛的棚子,我正擔心,那天一場大風,連着頂一起給掀走了,毛都不剩!”
程仕知道莊鳴這是他吐槽自己的境遇,好生安慰道:
“哈哈,我們真可謂是同病相憐啊。”
程仕又問道:“對了,我這次前來,是專門向道友,請教造紙術的。”
“嗯,你問這個幹什麼,是想來我造紙廠,搶我的飯碗麼?”莊鳴打趣道。
程仕簡要地簡述了符院煉符的困惑,請莊鳴像個法子,如何才能造出光滑如絲綢般的符紙。
莊鳴坐在屋中的椅子上,親自給程仕到了一杯茶水,然後從許慎處接過一張絲滑的符咒,好生端詳起來。
“果然是好紙!這般柔順,就是蘇晴那女人的的頭髮,怕也沒有這般手感啊……”
他擡頭問程仕:“你紙張,你是從何處得來的?據我觀察,就是凡間上好的造紙廠,就造不出這般精良的紙張。”
程仕搪塞過去,只說是很久以前,一起山野修道的道友贈送的。
“莊道友,我們寒風谷的造紙廠,能夠造出這樣的紙張?符紙的材質,對於符咒的威力,着實有着不小的作用。想要在兩個月內,在符咒大會上取得佳績,最快的捷徑,便是在符咒威力上下功夫了。”
莊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啜飲一口茶水,開始和程仕將其造紙的過程來。
第一是原料的分離,就是用漚浸或蒸煮的方法讓原料在鹼液中脫膠,並分散成纖維狀。
接着便是打漿,就是用切割和捶搗的方法切斷纖維,並使纖維帚化,而成爲紙漿;
然後是抄造,即把紙漿滲水製成漿液,然後用篾席撈漿,使紙漿在篾席上交織成薄片狀的溼紙。
最後是乾燥,即把溼紙曬乾或晾乾,揭下就成爲紙張。
莊鳴講完這一通,有些口乾舌燥,又喝了一口茶。
程仕撓撓腦袋,自然是沒有太聽懂。
“我說莊鳴,造紙你是行家,裏面的門道,我不如你知曉。但我只想知道,有沒有可能,造出如我拿過來的符咒,這般質地的符紙?”
“有可能,自然是有可能的。”莊鳴點點頭,捏起符咒,食指輕彈,發出噠噠的聲響。
“還請道友賜教!”
程仕喜出望外,連忙拱手作揖。
莊鳴擺擺手,尷尬地笑笑。
“你也別高興地太早,這造紙啊,說起來門道一堆,其實幹起來,道童就能做到,無非是重複勞作罷了,比你這符院煉符要簡單不少。”
“只是問題的關鍵,在於造紙的原料。”
莊鳴起身,帶着程仕走出小屋,來到作坊處。
“你看這原料,是上面做的?”
一片漿糊狀的糊糊,正在篾席彈開,呈現半透明狀,在陽光下,翻着金色的光澤。
樹皮,麻繩,漁網,破布……程仕努力回憶着前世關於造紙的知識,只能想起這些詞語。
莊鳴搖搖頭,指着一邊的倉庫:
“是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