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記得你也有一臺?”
“是啊是啊。”
“你早有了你還讓他上去講?!”
“哎呀……哎呀,他都上去了嘛,再把人家揪下來,何必呢。再說那個人又沒說是他發明的,他只說是在南方發現的……”
“可是這個有獎啊!有獎啊!你不是想要那個不滅明焰嗎……”
“那個啊……哈哈……以後再想辦法也行,跟他搶真的不太好……要那個東西我有其他辦法……”
“可你爲啥白錯過一個獎啊!”
兩個人肩膀挨着肩膀嘀嘀咕咕,你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你。直到工裝老頭兒宣佈了獎項歸屬,奧羅拉一急,把格雷特的手臂舉了起來……
格雷特試圖掙扎。奈何奧羅拉也不知是比他大兩歲,還是偷偷給自個兒加了個【蠻牛之力】,這一把抓上去,格雷特居然掙扎不動。只能看着奧羅拉彎過手臂,指着他大聲道:
“這東西他早就有了!”
大廳裏猛地一靜。工裝老頭兒看看奧羅拉,看看被自己握住雙手的魔法師,再看看格雷特,紅潤的臉膛一點一點陰沉下來。而面前的魔法師雙手輕輕顫抖,臉色也肉眼可見地變得灰白,反反覆覆小聲嘀咕:
“我說了那是我發現的啊……我沒說那是我做的……我說了那是我在南方碰上的……”
工裝老頭兒沉默了。片刻,他放開對方雙手,轉向臺下,威嚴輕咳一聲:
“你叫什麼名字?老師是誰?”
“我是奧羅拉·沃頓,我的老師是卡萊爾大法師。”奧羅拉流暢地回答。工裝老頭兒輕輕點頭,臉色微微和藹了一點:
“原來是卡萊爾的弟子啊。我明白你想維護朋友,可是,我們這個會議獎勵的對象,是魔法師們向他們的同伴,廣泛分享知識的行爲。你的朋友雖然早就擁有這個——”
他輕輕敲了敲手下的顯微鏡:
“但是,他一直沒有將其提交出來,向《點金石》投稿。所以,這個獎勵,也不可能給他嘛。”
奧羅拉卡住了。他扭頭望向格雷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脣一張一合,像一條被拎出水面的金紅色錦鯉。格雷特無奈,踏上一步擋在他身前,向工裝老頭兒微微躬身:
“感謝大師的提點,也感謝這位先生,對顯微鏡的熱情推廣。關於奧羅拉剛纔的話,我想補充一句——”
他伸手在腰間一抹,從空間袋裏摸出一疊論文,雙手捧起:
“這個顯微鏡,是我去年七月,爲了遏制瘟疫做出來的。今年二月,我已經把它的用法寫成論文,和實物一起,提交到魔法審覈部。至於沒有向《點金石》投稿,沒有引起諸位大師的注意,我只能說……非常抱歉。”
他雙手向上,輕輕一送。工裝老頭兒濃眉微皺,手指一動,一雙透明的法師之手就接過論文,直接送到他面前。封面上兩行大字,墨跡濃厚清晰,隔了好幾個月還是清清楚楚:
《用自制的顯微鏡,觀察洋蔥皮、軟木、肉類以及蜜蜂和其他蟲類的若干記錄》
這兩篇論文是誰審覈的?
哪個混蛋,這麼沒眼光?!
這麼重要的,可以爲魔法師們打開新世界大門的發明,就值這點兒獎勵?!
難怪人家不敢投稿……敢投稿纔怪了吧!這種安慰性質的獎勵,誰會覺得能上期刊?
但是現在並不是衝去魔法審覈部,拍桌子追究責任的時候。工裝老頭兒飛快翻一遍論文,確認了顯微鏡的獨創性,立刻向格雷特露出微笑,招手讓他上來:
“那麼,關於這個——顯微鏡,你還有別的內容,可以和大家分享嗎?”
“……有的。”格雷特腳步輕快地往上走,魔法師們自發側過身體,給他讓出一條寬闊的通路。格雷特落座在臺上,熟練地開始操作顯微鏡,同時一樣一樣,從空間袋裏掏出東西:
“首先我要說明一點,直接把待觀察的物品放在載物臺上,並不是最好的方法。因爲東西會凹凸不平,不能很好對焦,達不到最好的觀測效果。
我一般把它夾在兩片玻璃中間——下面的厚而堅實,叫做載玻片,上面的更透明、更輕薄,叫做蓋玻片……載物臺下面,最好還有恆定的光源,這樣看得更清楚……“
“除了依靠物鏡和目鏡放大之外,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在蓋玻片上滴一滴油。利用油滴本身的形狀和折射,可以將標本放大2~10倍不等。油滴最好是清澈透明,折光率好的。我用的是提煉過的橄欖油,據說香柏油效果最好,但是我沒有買到……”
“顯微鏡的原理,是第一個鏡片的放大實像,要落在第二個第二個鏡片的焦距內。所以焦距的計算很重要……”
“如果能找到足夠好的工匠,物鏡部分可以做成一個轉盤,將幾枚物鏡來回旋轉,配合可以升降的目鏡,能夠在不同的倍數下觀察物品……我當初找到的首飾匠手藝一般,所以只做了這麼個筒子……”
“要提高放大倍數,讓使用者看得更清楚,有許多種方法。一是磨製更好的鏡片,讓凸透鏡放大倍率更高,當然,也有可能用魔法進行放大,代替鏡片的磨製工作;
二是提高鏡筒內壁的打磨精度,讓內壁足夠明亮,看東西就不會模糊;
三是密封鏡筒,可以的話,在裏面充入……性質穩定,不會燃燒的氣體,避免內部進入灰塵,凝結水汽;”
“如果有足夠強的光源,凸透鏡質量也足夠好的話,可以在聚光鏡中央加裝擋光片,使照明光線不直接進入物鏡,只允許被標本反射和衍射的光線進入物鏡。這樣的話,放大倍數可以顯著提高……”
“在觀察標本之前,應該對其加以染色。染色方法和藥劑,我在論文裏單獨有寫,但是還有進一步研發的必要……”
格雷特一條一條,滔滔不絕。主席臺上,原本推介顯微鏡的那位魔法師,越聽越是侷促不安,終於窸窸窣窣,開始向臺下移動腳步。他滿臉通紅,連稀疏頭髮沒能遮住的地中海,都跟着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