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搖搖晃晃地往地上一癱。七八間房啊,整個紅區啊!全是他一個人收拾的!
消毒水一瓢一瓢地澆!一桶一桶地潑!
記錄間、材料製備間還好一點,污染算不嚴重,充其量就是那個盜賊搜索過一圈兒。解剖室也還行,菌株培養室,他完全是一寸一寸擦過去的啊T_T
天花板!
地板!
牆壁!
碎裂的培養皿要按醫療廢棄物標準,進銳器盒(對不起,並沒有,只能單獨裝一個大陶缸)然後白火燒融!
穿越過來到現在,他就沒幹過這麼重的體力活!
全部清理完畢還不算完。接下來是,全屋取樣,做細菌培養實驗!還在實驗室裏擺了幾十個培養皿,挨個兒地去開蓋子、關蓋子,做沉降菌測試!
那些大魔法師們,抄着手看熱鬧,就沒人肯幫他一下!死靈法師還亦步亦趨地跟在他旁邊,格雷特幹一件新鮮事兒,他就要來看一眼,問一聲:
“爲啥要往屋頂上潑?”
“爲啥還要憑空亂撒?”
“你在煮什麼?肉湯?別客氣了我們不喫……”
“什麼?不是給我們喫的嗎?”
“好悶啊!能不能把防護服脫了?不能?那能出去嗎?啥,也不能?”
“哎你在幹什麼?這蓋子還開着呢!”
“又回來蓋了……剛纔直接蓋上不好嗎?”
格雷特:“……”
有問長問短的時間,你倒是幫我點忙啊!
好容易確認全屋清潔完成,回到清潔區的時候,格雷特直接癱在了地上。
後領驀地一緊,被一隻手拎了起來,就地旋轉一圈。格雷特大腦還暈暈的,已經被放在椅子上,手一擡、腳一擡,擺成一個最不費力氣的姿勢。
斜眼看去,拎他的手沒有肌肉、沒有皮膚,連關節和韌帶都沒有,活脫脫一隻骨手!
見他看過來,那骷髏嘩啦一聲,就地塌了下去……塌了下去……塌了下去……還伸出一隻骨手,把自己的骨頭攏巴攏巴,骷髏頭撿起來放在最上面,努力不佔地方。
再看死靈法師,那位黑袍大魔法師若無其事的一扭頭,假裝骷髏不是他召喚的。
格雷特:“……”我謝謝您啊!
“你這是何必呢。”看他癱成一片,手指都不想動的樣子,塑能系的兩位大魔法師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嘲笑。防護系的白袍法師更是加了一句:
“還非要穿那件衣服,何必呢!一穿一脫,外帶洗澡,至少浪費一個小時!”
“……您看看您的人偶吧。”格雷特仗着師長在場,有氣無力地回嘴。白袍法師眉頭一挑,身邊,兩隻金屬人偶搖搖晃晃,走向主人。他立刻湊了過去,和咒法系、預言系兩位大魔法師湊在一起上下觀察:
這兩隻人偶本來一模一樣,危險區裏走了一遭,多少有了點差別。穿防護服的那隻身上多了層水汽,沒穿防護服、純靠魔法扛的那隻,腳下沾了點兒未乾的消毒水。肉眼看上去,兩隻都沒有什麼損害。
咒法系魔法師擺弄着咒文,右手拇指、食指圈成一圈,透過圓圈去看自家人偶。還沒看出個名堂,黑袍的死靈法師已經晃了過來,伸手就去摸那隻沒穿防護服的。一把摸上去,眼睛頓時亮了:
“不許!”
“不許!!!”
兩個聲音同時尖叫。一個是格雷特,噴消毒水的時候,他刻意漏過了沒穿防護服的這隻;另一個是預言系那位大魔法師,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抽風得不比昨晚要差:
“這隻非常危險!非常危險!!!”
“哪裏危險了?”白袍法師還在嘴硬。格雷特已經跳下椅子,踉踉蹌蹌地奔了過來。一手培養皿,一手棉籤,擡手就往人偶上抹:
“不能給你!給你就闖禍了!——它的危險,您看清楚啊!”
說着在人偶面部、胸口、腿上、胳膊上,連抹幾道。抹一道,反手在培養皿裏劃一道,換了棉籤再抹。全部抹完,蓋上蓋子,伸手指向培養皿:
“催生!!!”
濛濛綠光灑出。培養皿裏,半透明的瓊脂培養基上,頓時出現了一條一條、一簇一簇的菌斑。除了第一道抹過面部的劃痕外,其他幾道,都有菌落密密生長。
他換了另一隻穿過防護服的人偶,一模一樣,操作一遍。催生神術甩上去,最起碼衆人單憑肉眼,已經看不到什麼斑點。咒法系魔法師透過拇指食指間的圓圈,觀察了好半天,才半信半疑地咕噥了一句:
“好像看到了一點點……”
“您用顯微鏡看得更清楚。”格雷特小聲回答。不等對方追問什麼是顯微鏡,白袍的防護系法師已經發出疑問:
“催生法術是你自己用的,會不會兩邊魔力不平衡,催生的量不一樣?”
格雷特微微笑了起來。他在空間袋上一抹,捧出另外兩套培養皿和棉籤,雙手遞過:
“您說得有道理。我也建議再做一組實驗——這一次,我們不用法術催生,把培養皿靜置24小時,看看菌落的生長情況。您可以自行動手嘗試,我也要自己再做一套——”
他把實驗器材往前一遞。白袍法師還沒反應,先前那隻散架的骷髏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接下培養皿。格雷特微鞠一躬,站直身體,又掉頭忙碌去了。
防護系那位大魔法師將信將疑,倒也接過實驗器材,自己動手。格雷特和他先後取完樣本,又低頭行了一禮:
“抱歉,這隻人偶、和它走過的路,我要全部消殺一遍……伯納德!過來幫我潑消毒水!還有大師您——”
他轉向正在滿地翻找刮匙,想把手指上的灰刮下帶回去的死靈法師:
“您剛剛摸過這隻人偶請,立刻,馬上,洗手!”
死靈法師聳聳肩,在格雷特的嚴厲盯防下,倒也乖乖跑去洗手。一邊洗,一邊頻頻扭頭,看向那隻在被潑消毒水的鍊金人偶,滿臉的如喪考妣。
不,簡直是損失了一個億,或者一條骨龍!
親眼盯着鍊金人偶消殺完畢,格雷特終於放鬆下來。他跌坐在椅子上,含含糊糊地吩咐了一句:
“奧羅,你去盯着搜索隊,那個入侵者路過的地方都要消殺……”
話音未落,腦袋一歪,已經當場睡死過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天光大亮。迷迷糊糊之間,彷彿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他: